“那,那是什么!”
苦战中的冬萨尼却倏然抬起头来,直指着地平线的方向。
那个方向上,现在只见黑天昏地,似乎陡然降下了一盏巨大的面纱,将一切生气完全笼罩。倏然,冬萨尼的眸子一缩,又忍不住重复,“那是什么?!”
厉云忙里抬头,陡然看到了那被黑暗吞噬的幕景上,却剧烈挥动着一面令旗。
白如今……白如今!
他的呼喊陡然卡在了咽喉,眼看着那令旗瞬间被那黑暗无情吞噬,紧接着剧烈摇晃旋转上升,高于一切!
黒,黒沙暴……不,是龙卷风!厉云终于忍不住失声,猛然挥手,“快,撤退!”
所有的人瞬间都听到他失态的那声大喊,紧接着,短暂沉寂的天地间,倏然被一种可怕的嗡嗡声充满!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回过头去,看到那如海潮一般的黒沙暴!
“散开,大家往风两边散开!”泠泠支也顾不上唾手可得的成功,连忙也挥起旗帜下令众人躲避!
紧接着,厉云带着复国军仓皇奔回,那巨大的黑沙旋风紧随其后,终于,重重的抨击在了巨大的城门上!无数来不及躲闪的人,瞬间被那风吞没,卷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那龙卷风,却在留客镇的城门前停步下来,溃散开来,变成了真正满天彻底的黒沙暴,剧烈凶猛的刮扬起来,那些人纷纷坠地,重重的跌落在沙地里,却很快被风沙掩埋。
厉云背倚着城门剧烈喘息,风沙不停地抽打着他的脸,让他在那昏天黑地里不能视物。可他脑海里却分明一遍遍的回放着。
那面旗帜,一下子就被卷到了半空!
如今……那是如今吗,那是白如今吗?!
突然间,有人从城头上歪歪斜斜的飞进来,纷纷撞在地面上,再也爬不起。厉云的眼睛勉强适应了些,眯着眼看去,那些跌进来的人,却是跟如今一起的救援队员。
“白,白公子,被那风卷没了!”那人的声音不大,极其艰难的吐着口里的沙子。可那声音响在厉云耳里,却不啻轰雷!
那个人,那个拼命在风沙里打着旗帜提醒他们的人,真的是如今!
如今被卷走了!
他身子如遭了电击,猛然转过身去开门,却倏然被冬萨尼按住,异族族长声音凌厉,当头棒喝,“你疯了吗?要全部的人都陪着你送死!这样大的黒沙暴,你不想活了!”
他的手倏然僵硬了,近在咫尺的城门上,响着剧烈的刮擦声,似乎那风沙正肆无忌惮的摩擦的他的耳膜,连同那颗心,一并被那风沙穿打,抨击!
黒沙暴竟然刮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夜晚,风沙终于停了,天空也被那风沙砥砺的干干净净,宛若一面闪耀的铜镜。
厉云一直不眠不休,眼见风沙停了,立刻带人出城,先在四下里寻找如今的踪影。大家也都担心着白公子的行踪,都主动请缨来寻找他。
却找不见,无数的尸首从沙底下挖掘出来,像是风干的木乃伊,可就是不见如今的踪迹。
厉云倏然想起那“杀破狼”来,便连忙抬了头,想从那天空的星象里,预测如今的凶吉。然而夜空浩瀚,却真的被打磨的一干二净,连个星子也不见。
他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焦慌起来。一旦那人不在身边,这个心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根脉,总是摇晃震荡的让人恐慌。
夜色清明如水,可落在了每个人脸上,竟然都是凄苦和仓皇。
白如今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却是腕子生生的疼,要折断了一样。
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口里已经到吸着冷气抱怨,“阿云,好疼啊好疼!”
可晃动了一下,却觉得腕子是不能动的,虽然有知觉,但不能动。他闭着眼又晃了几下,却听到哗啦啦的响,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
这,这是哪里……
四周是陌生的军帐,他被用链子锁住双手,像羊皮一样挂在屏风前。
撇撇嘴,却看到了一张俊美的脸。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使劲眯眯眼。
好个漂亮的人。那个人就坐在不远的案前灯火下,一张些微苍白的脸,却被灯火反射出玉石般的光芒。如小公主美沙亚一般金色的秀发在肩膀上微微的打着卷儿,只是那样的披散着头发,便自有一股妩媚不可遏止的透露出来。现在,那人正单手托着腮,一双猫眼样的碧色眸子看过来,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如今倒被那人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干笑起来,“姐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啊,我知道我很玉树临风的。只是你再怎么喜欢我,也不能这样把我吊起来啊,很疼唉!”
离得有些远,那人的表情却看不分明,只是那一双碧色的眼睛,如同碧波荡漾的湖面。忽而,那人却一撑桌子站起来,缓缓道,“你叫我什么……”
那人一开口,声音虽然弱,却分明是男子的声音。如今不由吃惊,瞧那人缓缓的朝自己走过来。那人的肩膀上打着绷带,随意的披着一件白袍子,虽然身形也不算强壮,但微微坦露的胸膛,的确证明了他的男儿身。而且那个男子站起来,似乎还要比自己高出小半头。
大漠人素来高大,即便是阿弥娅那样的女孩子,也只是比自己矮一点罢了。
如今吞了口唾沫,“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哈哈,兄弟啊,咱们无冤无仇的,你绑我干什么?这样说话真的很累哎。”
对方却没有随着他嘻嘻哈哈,倏然冷笑起来,眸子的光灼灼闪亮。“白如今……我可认得你。相信你也该听说千潮的名字吧。”
千潮,那不就是阿云他们这次战斗的敌人,这个大漠上强大的速捷军?
如今的眸子闪了闪,将那些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整合了一下,倏然不可思议的,“啊,你是零零七!”
“你是在故意惹我么?”对方的眸子一冷,完美无铸的脸压上来,冷冷的对上了他的眼。
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这个男人的美丽也是令人侧目的,如今很委屈的扭动,“你不就是那个千潮的统帅,零零七吗?我说错了吗?”
“是泠泠支。”对方冷生冷气的纠正着,轻柔抚摸着他流血的颈子,沉思。
“喂你干什么!”对上手上的杀气将他一冰,如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挣扎,“虽然你很漂亮,可我对男人没兴趣!”
然而那句话,却似乎真的刺中了泠泠支,他的手猛然一收,只听得咯咯几声,如今的喉骨倏然被捏紧了。
登时上不来气,他整张脸涨得绯红,咽喉里咔咔的响着,却出不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