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到我后，他又惊又气。那是他第一次骂我。他让我快点回屋睡觉。不过那个男人叫住了我，他问我喜不喜欢他给我的命运。那时候我已经长大了，比同龄人成熟很多。我能看出那种古怪的气氛，所以我没回答就跑走了。”

    “第二天，老爷子没让我上学。我就坐在他床上看着他叼着大烟袋，一口一口的裹着。最后他问我，是不是真的见过那个男人。我点点头，跟他说了那个像梦般美妙的夜晚。我第一次看到老爷子露出那种表情。那是绝望，就好像刚刚我在念自己的死亡证明一样。”

    “哎，之后的日子就彻底乱套了。”小凝拢了拢头发，“老爹开始教我‘手艺’，要学的东西好多，练功也很苦。不过我确实很有天赋，这点不论是那些伙计还是老爷子都很惊讶，然后十三岁的时候，在我软磨硬泡下，老爷子终于同意带上我一起了。其实倒斗也不像小说里那样危险，除了小心点野狼和条子，墓下倒是没什么。”

    “再之后，遇到的事情就多了，我自己也开始研究了。我比较喜欢西方的那些巫术法阵。老爷子虽然视其为邪魔外道，不过他又管不了我……”

    “我过了十七岁，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老爷子才告诉我关于那个男人的事。他叫貘。别打断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的。”她抬起手拍了我一下。我只得苦笑，“他可不是那种吃掉你噩梦的萌宠。他是个专门吃掉人类未来的坏家伙。他戴着的那枚戒指可以吃掉人类的命数。他会和那些绝望中的人们交易，许以他们想要的日子，然后用戒指吃到他们原本的命数。”

    “听着怎么像是十字路口的恶魔？”我说的是欧洲传说中的一类魔鬼，专门诱骗人类的灵魂。一般以十来年为期限，交易者可以现实愿望，不过一到期限，恶魔就会来收走交易者灵魂，带回地狱。

    “没错！”小凝点点头，“和貘做交易的人也是如此，死后灵魂会被他带走，不能入轮回。老爷子问过那个貘，和我做的交易，剩下的寿命是活不过二十九岁的。不过老爷子说这也不是绝对的，他就知道有个人打破了交易，虽然那人后来还是死了，却比交易时间多活了七年。他说‘丫头啊，爹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差不多也都教给你了，之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喽。’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这么说，一定要找到不死药了。”

    “暂时看来，这的确是个打破交易的方法。”小凝有些落寞的点点头。

    之后我俩就没在聊这些了。

    难道这些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吗？我是从来不信命的，可冥冥之中，命运似乎是在不断的和我俩开着玩笑。

    我回想起Candyboy那个案子结束时，我埋怨她不该放走candyboy而误了五个人的性命，她就跟我讲过：

    “鬼，你知道吗？人的命运……哎，命运它就是个混蛋，它就像是一个阴谋家，我们只是它手中的玩具，随意的摆布着我们的过去，经历和人生……鬼，我知道你不会理解，但你一定要听我的。永远不要试图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没有能力改变时间的痕迹。不要太执着于过去而忽视了未来，命运的陷阱可能只在下一个拐角……”

    她那时已经看透了命数，可能就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明晓了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认识她后，她就一直在享受生活。我不知道在那之前她都经历过什么。现在想来，应该是很痛苦的吧。

    我不自觉的按住身边小丫头的脑袋，“哎，你怎么这么傻？”

    小凝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暴怒起来，“你这个老色鬼！变着法的要占本宫便宜！我在和你说一遍，你要是再碰我脑袋，我就把你打成无头虫！”

    我讪笑的背过手去，心里想：那你以后一定会为自己的鲁莽后悔的！

    被她这么一闹，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哪一次不都是玩命的勾当？这种交易也不过只是小凝做的傻事之一罢了。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决解此事，只是处理过程要麻烦一点而已。

    “喂，鬼，你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小凝拍了我一下。

    “打群架了吧？”我手搭凉棚。

    前面一大群——我也弄不清他们分别都是什么东西了，应该是是神隐乡的客人和店铺的老板们，他们正在和十几个穿着红色和服的家伙打在一起。那种红色和服应该是油屋的工作服，我记得千与千寻动画里就是这样的衣服。

    “他们怎么和油屋里的人打起来了？”小凝也看出来了。

    “可能是油屋开黑店惹众怒了吧？”想想这里又没有城管工商什么的协调，遇到了汤婆婆这种不法商贩，还是直接动手最实际。

    “不应该呀？”小凝拉着我凑近一些。“你看，油屋那些人还带着面具呢！”

    “哦？还真是！”我这才注意到，那些穿红和服的家伙无一例外，脸上都扣着墨线雕画的白色面具。说成面具并不贴切，那更像是多出来的脸皮，只不过那些脸皮表情怪异，不论哭、笑还是愤怒、咆哮，都极为夸张，而且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如同在表演哑剧。反倒是那些客人和店老板胡乱叫骂着，好不热闹。

    “这不会是什么庆典活动吧？”对日本神鬼的文化活动，我是一无所知。

    “这个……？”小凝似乎也不确定他们在干什么。

    “快避开，那些脸是邪神！”我话一出口，自己都感觉惊讶。这应该是福子提醒我的，可没想到直接就通过我嘴里说出来了。看来猿梦真的让我俩产生了奇特的联系，这种关联也许不只是脑袋里的，更有可能深至灵魂。这自然让她能更好的保护我，可换一个方向想，她也可以控制我的身体，甚至完全取代我。

    “什么邪神？”小凝不解的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