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喇叭娶了哑巴媳妇以后,打心里头往外高兴,整天脸上美吱吱的,动不动就拿着大喇叭,领着胖媳妇二丫,跑到北大泡子旁玩耍。
两人坐在柳条丛中,吹上几支她爱听的曲子。然后,连说带比划地唠会嗑,小两口掩饰不住新婚后的喜悦。
自打小两口结婚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大喇叭的话好像也越来越少了,手势和眼神,成了小两口交流思想感情的重要手段。
偶尔,他不会比划要表达的意思或懒得比划了,就对她说两句,她全能听明白,对他点头或者摇头示意,表达自己的意愿。她还经常教给他做什么样的手势,表示什么意思。
李大喇叭跟爹娘说话都打着手势,能省的话,尽量少开口。
从结婚第二天起,二丫就开始跟老婆婆李氏学做家务,留心他们老李家的家务活,每天应该从哪儿做起?
什么家什放在什么地方,粮食柜和米袋子里分别装的什么米面,一天三顿饭该做什么,去哪儿挑水,从柴火垛那头抱柴火,什么时候生火做饭,什么时候捈猪食,什么时候喂猪,什么时候轰鸭子进窝,什么时候给公公婆婆烧洗脚水烫脚……
婚后第三天,小两口去娘家回门。
北大荒新媳妇头一回回门有讲究,必须当天去当天回,一大早太阳刚出来就走,太阳下山前必须回到婆婆家中。
在娘家,她匆匆忙忙一通翻腾,找出几件自己个在娘家平常干活时穿的衣服,偷着掖包袱里带回来了。
回门以后,二丫就换下了结婚穿的新衣服,穿上自己个从家带来的干活时穿的旧衣裳,开始干家务。
倒尿盆扫院子,叠被扫炕,抱柴火做饭,缝衣服补裤子,赶鸭子捈猪食……从早到晚一样又一样地不消停,逐渐地从李氏手中接过来所有的家务活。
老婆婆李氏年纪轻轻地就当上了甩手掌柜的了,支支嘴就行了,根本伸不上手。
开始,她有点不适应,婆媳俩经常抢着干本来就不多的家务活。
二丫虽然不会说话,但她有心计,看出婆婆没有全面让出家务活给自己干的意思,是不是婆婆怕自己进门就想当家啊?
你说我连话都不会说,能当哪门子家吗?
老婆婆担什么心呢。
家务活本来就不是很多,婆婆一人干绰绰有余,好像根本就用不着她似的。
她就跟李大喇叭比划,要跟李家父子俩一起下地干活。
李大喇叭喜出望外,巴不得地点头同意了。干活多少无所谓,整天价跟媳妇在一起连干活带腻歪的都有了,那多带劲啊。
听说儿子说儿媳妇要下地干活了,老婆婆也挺高兴的,干不干活都行,就当下地玩了,省着在家里乱我,别累着她就行。
自己个又可以按部就班的操持家务了,儿媳妇冷不丁地替了自己,还一时不适应。
二丫开始就跟着爷俩下地干农活了。常常是当爹的在地的那头儿,小两口在地这头儿,有话题了男人说,女人用眼神回应。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你别说,二丫对庄稼地里的活,再熟悉不过了,还真是一把好手。粗活累活脏活和细摆弄的功夫活,就没有她不会干的,而且干得又快又利落。
李大喇叭可以大大方方的偷偷懒了,有时支支嘴就行了,有时支嘴都是多余的。
老公公李大穷鬼更是乐得闭不上嘴:这个儿媳妇好,光干活不说话,顶上个好劳金使唤了,就差说顶半匹大牲口了。
这不是等于儿子没花钱娶了个哑巴长工吗?要是再捎带着手,能生一个带把的孙子,就更好了。
冬去春来,李大喇叭和二丫结婚都一年多了,二丫的肚子还是稀松平常,一点都没有要鼓起来的意思。
老婆婆李氏有一点着急了,心想,你说天天夜里,听小两口在炕上鼓捣的动静挺大的,怎么就白折腾了。
儿媳妇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生孩子的事,和当妈的会不会说话也没关系啊,你看人家坐地根就哑巴的,也都能生儿育女,个个活蹦乱跳的,还都会说话。
更何况孙二丫还是后天得病,发烧烧成哑巴的。
是不是干地里的活,给媳妇累得不生育啊,可是,北大荒谁家的媳妇不都在地里忙活呀。
不行,我得问一问她本人,到底咋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