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是答应了,应差的事儿过程不说可是不行。
大老盖媳妇恪守职责,还是照本宣科,原原本本的把去佟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不过没敢夸张而已,闹不好这两家成不了亲家,反倒成仇人了,可不敢多往里瞎掺和,那不真成了长嘴老婆了。
她边说边想,这么好的故事千载不遇,好像刚刚上演了一出戏,一不留神,自己成为主角,可谓瞎猫遇到死耗子,生给撞上了。
怎么可能不对人说呢,又是秧歌又是戏的,烂肚子里不白瞎了吗?
最起码被窝里跟大老盖说说,趴耳朵跟刘大地主老婆说说吧,人家成天跟我屁股后面,就像一个跟屁虫似的,不说哪儿对得起她。
屯东头我指定不去说了,看在两棒子北大荒的份上,媒没保成,酒,我还是要喝两口的。
第二天,这件事就在屯子里传开了:王老八拎两瓶酒,亲自上门提亲,让二腚娘给捲出来了,还骂了个狗血喷头……神乎其神,好像不是从大老盖媳妇嘴里传出去的。
有一个人,听了这个故事心里暗自高兴,高兴得都想从平地蹦上房顶,冲着王老八家看热闹了。
是谁这么幸灾乐祸?不说你肯定也能猜着,当然是屯东头单有志他娘—单老蔫媳妇了。
与农场毗邻的宝清县是纯农村。
土地仍然还属于个人所有,还是土改那时候分的,以家庭为单位,大片的土地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地上种的庄稼也不尽相同,从高处望去花花绿绿,杂乱无章,失去了大片黑土地应有的气派。
小片的麦子,比农场大片的麦子熟的早,麦收也早了两天。
韩子芹婆家今年没种小麦,个人家大田地里也没什么活了,她男人帮人家种麦子多的人家去割麦子,早出晚归的,忙道了好几天,好吃好喝管饭不说,还挣了不少零花钱回来,回家一股脑都给了韩子芹,她数了数,如数揣进腰包。
这些钱,打个长途车票回娘家,俩来回都有富余。
该回娘家看看了,给娘和嫂子侄子买东西也有钱花了,她想拾掇一下,第二天一早启程,坐大票车也就小半天,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几天。
打禀包袱时,突然想起隔壁黑寡妇—黑大姐,她曾经说过,你再回娘家时跟大姐说一声,她想跟着她一起来农场这边,六合屯屯东头刘马倌家的王凤凰,是她的远方表姐,多年没见了,想去看看她。
黑大姐大名叫黑白慧,黑白慧是他们村远近闻名的神婆,会跳大神。
新社会都这些年了,移风易俗,不允许扮神弄鬼的,但她也没闲着,背地里偷偷摸摸地给人跳大神扎古病。
韩子芹的心里明白,黑白慧顶名去看罗锅表姐王凤凰,实际上是借着去刘马倌家窜门,找个落脚的地场,到六合屯去偷着给人跳大神看病挣钱,不然,她才不会去看八竿子扒拉不着的什么表姐,罗锅吧唧的,瞎了凤凰这么好听的名字了。
韩子芹多少有点犹豫,农场那边比宝清纯农村管得还严,带她去好不好,但又一想,反正她又不是上自己家跳大神,自己娘家妈刘雅芬不信神也不信鬼的,一旦她让人家抓住了,自己既没错掺乎也没收钱,管她呢,先去跟她招呼一声,爱去不去,不去才好呢,省着她挑理。
韩子芹嫁过来时,婆家就和黑白慧家轧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是她家住隔壁已经好些年了,两家之间处的还算可以,不远不近的,都没红过脸。
别看她家经常香烟缭绕,来求神拜仙的人不断,但都是关门遮窗,生怕外人看见告官。她也从来不跟邻居左右的扮神弄鬼的,除非你上赶子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