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听着这口气便知道出了事,一掀开车帘便看见端木渊扶着车窗,唇如色苍白,肩上的伤口已经渗出一层淡红色的鲜血:“这是怎么了?”
马车一路颠簸,端木渊也跟着晃动。虚弱的模样像是随风飘摇的浮萍一般:“你说话啊,你这是怎么了?”穆宁急的不知所措。
“明初这臭小子下手真狠,伤口活生生被他掐的又裂开了。”端木渊说。
“他怎么知道你肩上有伤?”
“他怕是知道我就是在黑市里的白衣人了。”端木渊强撑着自己的神智,用袖口擦去了从额间流淌至下颚的汗珠。袖口上散发出的味道,让端木渊忽然意识到是哪里漏了陷:“糟了,早上出门前梁姨给我拿的衣裳熏了香,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熏香有何奇怪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想这个做什么?”
“熏香是为了遮盖帝鳄的血气味,这气味非要用香料才能盖住。白沐辰身上一定也有,两个平日里不用香料的人,怎么会不约而同的在同一日做了同样的事!”端木渊说着,用拳头锤了一下马车的内壁,“是我疏忽了,被这兔崽子抓了把柄。”
“这小子的心思比他老子的还要重。”穆宁道,“我看,你们皇家的阴诡心思简直是青出蓝胜于蓝。”
“别说风凉话了,赶快回府,我撑不住了。”
睿王府里难得有如此亮堂的时候。端木渊一连几日病情反复,明眼人都看的出,端木渊哪里是受了皮外伤那么简单。眼看着端木渊睡下了,梁夫人总算松了口气。
“梁姨,这里我来吧。”穆宁说着扣灭了几盏灯,“您也忙了一天了。”
“穆宁公子,您和奴婢能不能说句实话,殿下平日里身强体壮的,区区发烧怎么会反复了好几日还不好。”梁夫人焦急的看着穆宁说。
“他如今已经睡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穆宁公子,您要急死奴婢啊,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这样?您就同我说句实话吧。”
“他……”穆宁也不知道怎么告知眼前这个百般焦急的老人家。
“齐光送走的游方郎中尚未走远,您不说,奴婢去问那郎中去。”说着梁夫人就要往外走。
“别别别……”穆宁赶紧拦住梁夫人,这话要是从大夫嘴里说出来,怕是会让梁姨更着急。
“他,他受了内伤,所以这几日病情才会反复的。”
“啊!什么时候的事?”梁夫人大惊失色,端木渊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直以来都视如己出。自己的孩子受了伤,做母亲的自然是急得不得安宁。
“就是在黑市的时候,为了斩杀一条帝鳄,一不小心受伤的。”
“殿下是疯了不成,那帝鳄是多么凶险的东西,他去招惹那畜生做什么啊。”
“梁姨,您就别问那么多了。”
“是不是为了白府的那个白沐辰!”梁夫人心里急的发慌,见穆宁不说话更是笃信,“殿下肩上的伤也是因为那个小妮子!这白沐辰简直就是个祸水。”
“梁姨……”
“我便知道是这样,她爹不是个东西,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尽是给殿下添乱。白家没一个好东西。”说着梁姨便哭了起来。
穆宁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为何端木渊如今会躺在榻上高烧不退,不就是因为四个字吗:关心则乱。穆宁最怕的便是端木渊他动了情,对白沐辰用了心思,东窗事发的那一日,白沐辰会怎么看他啊,到时候端木渊又该如何自处。若端木渊真将自己的心思放在了白沐辰那里,这明摆着是在走一条不归路……
化雪之时,京都城里里外外的石板路都被雪水浸透成深灰色。道路上未融的积雪被踩上一个个脚印,黑白混淆;水洼中的京都城亦是上下颠倒,本末倒置。大理寺的殓房之中一具具尸首皆被盖上了白布。白沐辰站在叶廷的尸首前出神,即是想着还能从叶廷身上找到什么线索能证明白沐玄的清白,亦是反复思量着叶廷死前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