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弦催大弦轻柔,无论醉仙居外如何变迁,唯独这夜夜醉歌笙梦从未改变丝毫。相邀于酉时,可端木明初久久不来。雅间里的烛火烧了对半,端木渊笑看杯盏,如今是自己有把柄在亲侄儿手里,自然是要摆出低人一等的姿态才是。说到底端木明初是年少轻狂,用这种方式给端木渊一个下马威,只会让自己摔的更惨。
端木渊端坐在酒桌前,丝毫不急。十数年的光阴都等得了,又何尝等不得这片刻。把玩着胸前襟穗,细数着它们的数量,辗转反复数十次才听得雅间外地面的响动。
两种不同的脚步声,皆是男子。大门推移开,端木渊抬头微笑,神态举止间没有一丝的不耐烦。两人之中的少年先开口:“七叔还是这么打扮精神。”端木明初喜眉笑眼,既不谄媚奉承也不盛气凌人。
“见过睿王殿下。”端木明初身后的关晏道。
“明初,你让我一个人来赴约,自己倒是带了个人来?朋友?盟友?还是幕僚?当朝状元郎,又是皇兄面前的红人,不管关大人在你这儿是什么身份,明初都是胜友如云之人啊。”话不能说全,当初的端木佑也是一个极会拉帮结派之人。端木明初如今的样子与他那父亲如出一辙。
“原来七叔真的如母后和父皇所言,是个极其聪慧之人,委屈七叔一直装作痴傻了。”端木明初像是得了至宝一般得意。
“聪慧?在皇家,你觉得聪慧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不然睿王殿下怎么会相出装作痴傻之人,保自身平安呢?”关晏道。
“我母后是贼后,舅舅是乱党,我一个罪臣之后,在这京都城里无依无靠,不会自保,谁会保我啊。”端木渊自嘲般笑了一声,“今日都不知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朝不保夕啊。”
“皇叔此言差异。明初倒是觉得,以七叔的身份来说在这京都城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因为对朝臣们来说,七叔是最唯恐避之不及的;对父皇来说,一个没有朝臣支持的皇子是最不可能撼动他的地位的。”端木明初的一番话的的确确是有些惊着端木渊了,他从未想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可将朝中局势看的如此清楚。
“哼……皇家有你这般聪慧的孩子,皇兄便也不怕后继无人了。”端木渊欣慰一笑。
“睿王殿下是觉得,三皇子会是陛下最中的意继承大统之人吗?”关晏问。
“难道不是吗?明初那么聪明,小小年纪将帝王权术使的那么好,皇兄还担心什么?”话音一落,端木明初和关晏互相笑视,端木渊摆弄好襟穗道,“是我说错了?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
“看来睿王殿下久不在朝堂,对这朝中局势真的是不了解。”关晏说。
“我离开京都城之时,明初尚在襁褓。十五年过去了,所有的事都面目全非。我又怎会了解皇兄的心思?”
“哎……”端木明初摆出一脸诉苦的模样说,“父皇喜欢大哥,总是不将侄儿放在眼里,在父皇那里恐怕最适合继承大统之人是大哥,不是我。”
“好侄儿,这话怕是说错人了。我舅舅张蔺然当年谋逆之后,张家在朝中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如今不剩丝毫。我如今无权无势,每日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又能帮到你什么?”
“七叔,其实你也不是一辈子都要背着这逆贼之后的名声的。”端木明初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道,“若是有人为七叔平反,那七叔就不用再背着这名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