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怡然和这个人最近时常来这里。瀛洲岛一事中,你大哥亏得银子可不在少数。他又没承接督办的差事,必然是要想法设法的捞点油水啊。缺了个魏奚平定是乱了阵脚,我猜这小子会去求你们的舅舅。金怡然又最听冯季宇的话,还不想法设法在冯季宇面前邀功啊。这修筑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正经八百做实事的也不会到我这烟楼里来谈生意。”
“七叔的意思是……”
“只要户部同意将款拨给这个修筑商,那么大把大把白花花的回扣银子不就进了你大哥的口袋了。”
“可是真正搭建之时,所有的材料工序都要工部再确认,完工之时也需要礼部验收才是,这修筑商偷工减料可过不了这两关。”
“工部主司魏宵本就是你大哥的岳父,你大哥要是愿意一定能摆平他老丈人。这礼部主司嘛……倒是个麻烦事……”
“七叔你这主意怕是行不通吧,魏奚平的事刚刚消停下去,大哥哪里有胆子再在父皇眼皮底下犯事,李文鹤那里七叔又有什么行得通的法子?”端木明初笑着说
“是啊,,我竟然忘了这事……李文鹤那儿又要怎么办呢?”端木渊仰着脖子道。
“原来,七叔也有失算之时。”
“谁说我失算了,你别忘了你大哥贪财……还恋权啊……”端木渊笑道。
“贪财是不假……”
“这就要靠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你大哥了。”端木渊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动,“人一旦起了贪念就很难再收敛了。”
“那李文鹤那儿怎么办?七叔你说了一大堆,李文鹤那儿不成,还不是纸上谈兵空欢喜一场。”
“我倒是觉得礼部那里我们什么都不用做,这个麻烦自会有人替我们解决的。有人比我们还着急呢。”
“那如今我们就等着?”
“等着便是。”
“明初记住了,有七叔在明初便能安心了。明初告辞。”
“等等。”端木渊指了指窗外莺莺燕燕的歌舞道,“瀛洲岛一事你大哥虽然没看出来是你从中作梗,但是你舅舅是知道的,你得想个法子让你大哥少和你那舅舅聚在一起。我这烟楼里皆是绝色,有空多带你大哥来看看。另外,我知道你舅舅不喜欢你,但是你还是要常去多巴结巴结你就舅舅才是。”
“为何?”
“照做便是,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不会害你的。”
“明初知道了。”
得了端木渊的锦囊妙计,端木明初胸有成竹的从烟楼里走了出来。二楼屋子的侧门被轻轻移开,齐光和穆宁从屋外走了进来:“端木渊,你真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穆宁怒气冲冲的坐到端木渊对面道。
“为什么不做啊,这一记猛药下去魏宵和金怡然是死定了。”
“偷工减料一定会出事的,你可知官办修筑出了事不仅修筑商要问责,连那些修筑的工人也要受牵连。”
“只要将事情查清楚不就好了吗?”端木渊笃定的说。
“你觉得如今朝中会有人为这些工人说话吗?”穆宁难得会被气的如此颜色难堪,“瀛洲岛一事你已然是见死不救,如今变本加厉直接要加害无辜之人!端木渊你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模样了,你这样和他们这些以权谋私之人有何区别!”
“我为何要救?”
“你明明有能力能把那三百个姑娘救出火海,她们不死你也能将瀛洲岛的丑事公诸于众,为何还要她们送命。”
“不闹出点收不了场的事,你以为那些高居庙堂之人会在意百姓疾苦吗?”端木渊笑穆宁天真,“你说我不救,是因为我有能力就要救吗?十五年前亦是没有人救我们啊。”端木渊讥笑着,“我不是大英雄,也不是佛祖派来救苦救难渡人远离苦海的活菩萨。用三百条人的命换三千个三万个姑娘的一生的平安,你觉得何错之有?你可知瀛洲岛这颗毒瘤不除,被贩卖来的姑娘中姿色好的便会被送去为奴为娼,没有姿色的那……哼……直接被扔去喂了牲畜,死无全尸。”
“好,瀛洲岛一事我们暂且不说,那这次呢?你为何要加害无辜之人。”
“魏宵和金怡然做了多少恶事,难道不该死吗?楼下那个修筑商贪墨钱粮,不该死吗?他们无辜?”
“端木渊我说的是他们吗!我说的是那些修筑工人,他们也为人父为人子为人夫,修筑不力是杀头的罪过。”
“穆宁公子别生气,殿下自有殿下的道理。”齐光说。
“不是还有你这个大理寺少承在吗?还怕没有人给这些百姓伸冤?”端木渊扬起眉角道。
“我一个小小少承,怎么可能拗的过他们。你端木渊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齐光从没见过二人如此争执不下,穆宁已然气的不轻。背对着端木渊坐在矮桌边,一言不发。端木渊则是一脸漫不经心,齐光也不知道如何劝说,只能央求端木渊道:“殿下,您就说句话成吗?”见着端木渊不接话,齐光又走到穆宁面前蹲下道,“穆宁公子,我家殿下做事向来有分寸,您不必这般焦虑。”齐光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调和二人之间的关系,垂头丧气的苦着一张脸。
“哈哈……齐光你这张脸真是好笑。”端木渊说,“改日我找个画师给你画下来,我要是哪日不开心了就拿出来看看,心情必然大好。”
“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情开这玩笑。您快说两句好话吧。”
“我说好话不管用啊,我们的穆宁好哥哥不听啊。”端木渊拿起桌上的花生掷向穆宁。
“你做什么?”穆宁忽然站起身拍了拍衣衫道,“你今日不给我个说法,别指望我再帮你。”
“你可是穆宁穆大人啊,张家的后人。怎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呢?”
“端木渊,我如今不过是一名少承,大理寺上面还有主承,少司,主司,你觉得我一个人说话能管什么用?”
“大理寺不是白家的势力吗?你怕什么?”
“瀛洲岛一事你也看见了,白家和朝廷中其他人是一样的。”
“你终于承认了。”端木渊欣然一笑,“我没想到能这么快就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端木渊慢步至窗边,单手依靠在窗户上,黑色的眸子透着缝隙往外看去,视线落在金怡然和那名修筑商身上,唇角向后蜿蜒上扬轻轻冷笑。
“你笑什么?”
“我笑……今日的我与他们毫无差别,皆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此言一出,穆宁心中的怒火消了大半,一股酸疼之感涌上心头。端木渊关起窗户,缓缓转过身来,抬眼凝视着穆宁,一笑即是一番恶贯满盈的模样。走回矮桌边坐下,端木渊扶着额头道:“我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又何苦和他们一样,在庙堂中唱尽忠肝义胆、为国为民的戏码,穆宁你忘了吗?我是为了报仇才活到今日的啊,这么多年以来若不是这股恨意拉扯,我早就客死他乡,埋骨蜀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