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渊仔细打量着白沐辰的表情。白沐辰的脸上没有惊愕,对于端木渊要说的事并没有感到吃惊:“白将军原来都知道啊。”
白沐辰抬起眼眸问道:“殿下为何要装疯卖傻?”想起端木渊之前那副痴傻的模样,白沐辰便觉得脊背发凉,他的所作所为让人丝毫看不出是个正常人。白沐辰曾听人说,好的戏子演到最后都会疯魔,因为入戏太深他们早已分不清现实和虚妄。
“你既然知道十五年前的事,那就很容易想的明白,若我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回到京都城,当年那些巴不得我死的人,早就从本王这王府排到东门大街了。”端木渊撑着下颚问。
“殿下是为了保命?”
“怎么这个理由不充分吗。”端木渊笑看着白沐辰,“还是白将军觉得本王该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白沐辰注视着端木渊,对他的戒备还没完全放下:“睿王殿下骗了众人那么久。这三言两语的怎么能让人信服。”
端木渊明白,若是白沐辰是个这么好对付的人:“我以为白将军和本王是一样的人。“
“殿下此话何意?”
“我们都是死里逃生之人,不是应该格外珍惜自己和身边之人的性命,不是吗?”端木渊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白沐辰的心坎里。即便是不看着白沐辰的眼睛端木渊也知道,自己已然猜中了白沐辰的心思。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白沐辰即便是被人说中心思也不会表露于色。
“殿下不恨吗?”白沐辰轻笑着问,“殿下本该有风光的人生,大好的前途。可是小小年纪却成了权势争斗下的牺牲品,亲人丧命自己沦落街头,这口气您当真咽的下去?”
端木渊咳了两声道:“说不恨是假的,说咽的下这口气也是假的。”端木渊眼神迷离,抬眸看着白沐辰,“可是白将军,这便是命啊,逃不不过的命。谁叫我出生于皇室,生来就是那王位之争下的牺牲品……亦如白将军一样,生来就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都不曾为了自己而活。”端木渊痴笑着。这话是说给白沐辰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纵有万般委屈,满腔愤恨又能如何,能苟延残喘留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我若有半点逾矩的心思,皇兄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着我自己,总还要想着梁姨啊,这世间除了梁姨之外,已然没有我的亲人了。”端木渊早就将这套说辞编的天衣无缝。什么狡辩的话都没有“感同身受”这四个字更能一语中的的了。
不动声色的揭开白沐辰的伤疤,轻而易举的说出白沐辰的痛处,更是将白沐辰的这点心思玩弄于股掌之中:“白将军,本王说的对吗?”
白沐辰对于端木渊本就于心有愧。在端木渊的身上,白沐辰更是见到了与自己同样的逼不得已和无能为力。人总是会对和自己相似的事物产生好感,白沐辰亦是不例外。匆匆二十年,白沐辰从未想到过,能明白自己心思的人竟然是个没有什么交集的陌生人。日暮西斜,屋子里逐渐变得暗沉起来。端木渊扶着矮桌站了起来,走到烛火边,将屋里的每一只烛火一盏盏点亮。端木渊乌发披散,一身玄衣,站姿烛火边点灯的模样似曾相识。白沐辰看着他的背影格外的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其实我很怕黑,小时候最怕走夜路最怕看不清。我总觉得那些黑暗的角落里藏着什么怪物,他们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可我又不敢点太多的灯,我怕把灯都点亮的时候,我能清晰的看见那些怪物的样子。”端木渊吹灭了火折子道,“小时候梁姨从早到晚都要出去做工,家里就我一个。晚上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坐在月光照的到的地方,我总觉得那些能将我照亮的光也能护着我一般。你说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的傻。”端木渊博取别人同情的本事可以说是信手捏来,随便什么故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能引起别人的恻隐之心,“今日白将军在这儿,本王就不怕了。”端木渊从匣子里取出了早就雕好玉簪子,重新走回到白沐辰身边坐下,“这个送给你。”端木渊的掌心放着一枚样式简单质朴的玉簪子,“你的发簪被我弄坏了,这算是赔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