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还答应梁姨要好生伺候的,这便要扔下我了?”端木渊越说越喘。
“殿下别再说话了。”
“白沐辰……我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死前还能见着你。”常听老人家说,人死之前总会瞧见自己所想见的人。屋内沉默许久,端木渊道,“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白沐辰抬眼,原本是打算得过且过,不想多说的:“殿下今日为何被唤回上乾殿,可是为了……?”
“是。”
“殿下的伤也是因为这个?“
“是。”
“殿下这是何苦,今日的闹剧把戏拙劣,微臣可以自己对付的,殿下为何非要插手?”
“白沐辰……”端木渊扬起头笑着说,“你去把脸擦擦,把衣服换了,东西在哪里你都知道。”
“殿下!”
“怎么瞧着我现在受伤,没力气与你吵,你便不听话了?”端木渊握着凭几说。
“是。”白沐辰起身,走到屏风后换了一身衣裳,简单的擦了擦手上和脸颊上的血迹,白沐辰猛然听见屏风后传来被子杂碎的声音,白沐辰来不及束发便跑了出去,“殿下小心。”端木渊本想喝杯水,胳膊抬不起来,竟将茶盏打落,“殿下小心手。”白沐辰见端木渊想要捡起碎片,立刻上前收拾。
端木渊鼻尖下传来一阵香气,白沐辰发丝间淡淡的味道闻着让人觉得欢喜:“本王是个没用的人,连个杯子也拿不稳,事也办不利索。”
白沐辰收拾好茶盏,跪在端木渊面前:“殿下为何要帮微臣,您心里应该很清楚,陛下多疑,殿下这般明目张胆地偏袒微臣会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你不是说了瞧见了吗?”端木渊撑在矮桌上笑着说,“我不帮你,后果你知道吗?旁的事也就罢了,事关两国邦交,若是不清不楚的敷衍过去,日后便是旁人眼里的把柄,白将军再英勇曾经也是羌族的战俘,有这段经历在,但凡将军稍有不留神便是通敌叛国。”
“为了微臣,殿下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吗?”
“值不值得是本王的事,与将军无关。”说着端木渊便侧过脸去。
“殿下!”白沐辰炯炯有神的目光不愿从端木渊脸上挪开。
“将军明白本王的心意,本王爷明白将军的意思,有些事强求不来。本王不求将军能将本王记在心里,但求将军能多信本王一分也成。”端木渊说的可怜巴巴,再加上眼下的情形,拿下白沐辰手到擒来。
端木渊的手还未触及到白沐辰,她便后退了半步,拱手道:“承蒙殿下错爱,微臣实在无法回应殿下。”
“若是这十几年来陪在将军身边的是本王,如今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端木渊的一举一动之中皆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殿下,没有如果。殿下与微臣二人之间便是到此为止了。”
“将军真是个冷血之人。”端木渊笑着说。白沐辰的恭敬有礼故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而端木渊呢,则是想方设法的想要靠近白沐辰。端木渊合眼瘫软地靠在凭几上道,“将军知道何为釜底抽薪,斩草除根吗?”再睁开眼时,端木渊恢复了理智不再说那些引人动容的话,“冯季宇还活着,将军和本王的威胁便还在。”
“殿下是想接着微臣的手要了他的命?”
“不。”让一个人死是最好的解脱,端木渊又怎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仇人,也包括白家在内,端木渊必要让每个人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冯季宇夺了白将军最重要的东西,将军只想要他一条命?未免太便宜他了。”
“最重要的东西……”二人想到了一处,于冯季宇而言最重要的是权利,是这朝堂里的话语权,更是未来天子的信任。
端木以煦提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进了燕王府,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媛儿!媛儿,你快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端木以煦扯着嗓子说了几句便咳了起来。
李媛的肚子显了形,便再也瞒不住了,身旁的婢子搀扶着李媛出了屋,李媛扶着墙走了几步,便瞧见端木以煦跑了过来,满头是汗:“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高兴?”李媛说着擦去了端木以煦额间的汗珠,“都多大了。”
端木以煦弯下腰,贴在李媛的肚子上说:“有动静了。”
“瞎说,这才多大,五个月刚多一点,哪来的声啊。”李媛扶起端木以煦说,“旁人都看着呢,你有点燕王殿下的样子。”
“自家府里,拘泥这些做什么。”端木以煦进了屋子,放下手里的盒子,搀着李媛慢慢坐下,“你瞧,我特地去买了你喜欢点心,还有这个。”端木以煦从怀里掏出一对镯子戴在李媛手上,“果真好看。我一瞧见这镯子便觉得你戴上一定合适,果然是掐水一般的水灵。”
李媛乐的合不拢嘴:“哪里学的,这嘴是抹了蜜了?”李媛骨子里透着贤妻良母的温柔,一颦一笑皆是暖的人心都快化了。
“书上说,悦者,有感而发。”
“殿下是遇上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你可记得昨日我与你说的那事?”
“是殿下的那位朋友带来的信儿!”李媛拍了拍端木以煦的手道,“此时怎么样了,白将军可还好?可是被陛下责罚了?”
“没有,索性白将军随机应变的本事好,今日在上乾殿有惊无险,没想到还得了将军的好。”
“什么好?”说着端木以煦附上李媛的耳畔道说了几句,李媛更是喜上眉梢,“真的?”
“自然,等太祖母的寿辰过了我便动身去边塞。”
“这么快!那何时回来?”
“此一去,这么说也要一年半载了。可惜是见不到小安仁出生了。”说着端木以煦叹了口气。
“府里嬷嬷们伺候着,殿下不必担心,安心去便是。”李媛看着桌上的东西道,“倒是要去白府拜谢白将军才是。”
“登门就不必了,白府如今正值丧事,此去不便。”
“你还说,白家两位夫人殁了我们都没去吊唁,亏得将军不记仇还念着殿下。”
“你这身子多瞒一日是一日,能不出门便不出门,能少个人知道便少个人知道,省的旁人惦记。”端木以煦摇了摇头,“特别是宫里的那位,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不知道玩什么害人的把戏了。”
“嘘……”李媛捂住了端木以煦的嘴,“殿下小心说话,这话莫不能传进宫里,不然咱们的好日子算是要到头了。”
“我说的是实话,我们被她害得还不够惨吗?若不是白丞相这些年一直暗中照顾我们,我这二皇子怕是早就连尸骨都凉透了。”
睿王府里的灯熄了大半,端木渊坐在烛火前撵着烛芯,屋内忽明忽灭的晃眼,忽然一只藤球扔到了端木渊面前,穆宁不悦地说:“闹什么呢?我看书都看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