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第2页)
京都城里忽然下起了阴晴雨,烈日炎炎之下竟下起了大雨来。睿王府里的人叩着杯盏,发出咚咚作响的声音。穆宁放下手里的书看着眼前之人,微蹙着眉眼神之中尽是不安。
正值夏日,山野间的杂草野花也开出了一番景色。白沐辰执伞而行,忽见雨停,林子深处的天空上落着七彩的颜色。荒郊野岭,难得能见到这般好风光。
白沐辰步行至杂草丛生的三块墓碑前,碑上的名字清晰可见,可却被野草遮住了大半截,依稀可见这三人皆是姓魏,这三人亦是犯了天大的过错,死后不受香火不入祖坟。
魏家父、子、女三人落的如此下场与白沐辰脱不了干系。跪在坟前烧草结的女子见到白沐辰像是见了鬼一般,瞪大眼睛,吓得花容失色。家主尽丧白沐辰之手,也怪不得十二看见白沐辰便打颤,在她心里白沐辰与大奸大恶之人没有什么差别。
“你……”十二指着白沐辰说不全一句话。
白沐辰也不想在十二面前故作好人。许多事说不清道不明又无从说起,更是无从辩解,说到底,白沐辰的手上毕竟沾满了魏家人的鲜血,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
“你……”十二扔下手中的东西,一步步向后退着。
“你在我手里是跑不掉的,何苦挣扎?”白沐辰说话的口吻像极了十足的恶人。
“十二姑娘?”白沐辰挑眉问,“看来姑娘是认识我了。”
“白沐辰,我知道你是白沐辰,小姐生生前最恨的便是你!”
“魏婉婉么?有仆如此,魏婉婉也算没来人世白走一遭。”说着白沐辰勾起了嘴角。
“你来做什么?他们都死了,你连他们的尸首都不肯放过吗?”
“前几日我做了个梦,梦见魏婉婉死前得了癔症的模样。在下好歹与魏婉婉也有几分交情,今日便想着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姑娘。”白沐辰语闭,没想到十二忽然眼神飘忽起来。魏婉婉死前疯癫的样子本就在皇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多人都认为是魏婉婉丧父丧兄受了刺激才会如此,可只有端木渊告诉白沐辰:“将军不想本王插手无妨,可有些话本王还是希望能告知将军……将军不觉得走到如今的局面很是蹊跷吗?自将军行宫遇刺开始,这白冯两家互相制衡的局势便裂了个口子,就像是有人故意在天平的一方加了秤锤一般,特别是那魏婉婉疯的突然,这是一直是本王心里的一个结,与其猜测不如去问问她身边伺候的婢子,特别是那婢子常跟在魏婉婉身边,也算是在大皇子府里待过的,想必对南城更为熟悉,将军些许能问出一点有用的。”
“姑娘怕什么?我有不会吃了你。”白沐辰一手握着雨伞一手背在身后道。
十二做贼心虚,魏婉婉死后便是一惊一乍的,除了这破坟边,旁的地方再难容得下她来。忽然,十二捂住了耳朵反复重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
自己一说起魏婉婉死前的样子十二便成了这般模样,看来端木渊的心结没错。若端木渊的猜测没错,冯白两家今日的局面怕早就是被人算计好的了:“魏婉婉为何会死?”白沐辰试探性地问。
“你杀的,你杀的!”十二指着白沐辰的说。
一个婢子怎会知道这件事,白沐辰很是诧异:“魏婉婉若是不当初想杀我,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没有,小姐没有想杀你!不是小姐!”十二撕心裂肺地吼道。
“不是魏婉婉?那是谁?谁还恨我入骨如此,巴不得我早些投胎才能了了他的一桩心事!”白沐辰一步步逼近十二。
“小姐也是受人教唆,小姐也是被人陷害的!”
“受谁教唆,被谁陷害!”白沐辰的语气愈发凌厉,“说!”
“冯……冯季宇!是冯季宇教唆的小姐……是他!是他怂恿小姐刺杀你的!”十二想起了那日魏婉婉曾与冯季宇交谈甚久。
听到这个名字白沐辰一点都不惊讶:“又谁陷害了魏婉婉?”
“我……是我害了小姐……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冯皇后,是冯皇后派润清姑姑给我拂梦散的,我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帮着她们害小姐的。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的。”十二脸色一白一红,扶着身后的树干瑟瑟发抖。
冯皇后?原来是有了冯皇后的支持,冯季宇才会如此嚣张。可一个后宫妇人又怎会将所有的事情筹谋的如此恰到好处?白沐辰原先对端木渊所说的白冯两家只能活一个的话还有几分怀疑,细想来若没有端木佑的默认,冯家怎会嫌弃这般风浪来。
白沐辰殊不知自己此时此刻,所爱所见皆是由被端木渊算计了,让她来见十二不是为了旁的,不过是为了让她从旁人那儿证实自己所言非虚罢了。
“你这般骗白将军,若是有朝一日被知道了,你就不怕自己死无全尸吗?”睿王府里,穆宁彻底合上了书,看着伏在矮桌上的端木渊问。
“纸包终究不住火,但不会这么快的。况且,今日之后,白沐辰便是有切实的把柄在我手里,这把柄足以让他们白家满门抄斩,若真的到了那一日,我赌她不敢。”
“不敢?你可别忘了,她可是阎罗王手底下讨过命的人,有什么不敢的?即便是你能瞒得住,到了最后你依旧会与白沐辰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那时你怎么办?”
“我与之间她生来便隔着数十条人命,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共戴天本就是事实了,怕什么。”端木渊发出咯咯作响的笑声,“穆宁,你知道吗?我们快了,我们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这盘棋终于活了,你不开心吗?你不想看到端木佑那张悲愤交加的脸吗?你不想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吗?”端木渊扶着矮桌缓缓站起来,走到穆宁身边蹲下,“我想想便觉得兴奋不已,当年的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哈哈哈……一个都跑不掉!”
穆宁扶着端木渊,看他这幅被仇恨吞噬的模样,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为了这仇,端木渊舍了良心,舍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年郎,更是舍了自己的七情六欲。穆宁恨自己无能,劝不了他更帮不了他,只能看着他在炼狱中煎熬,自我折磨自己。
穆宁忽然抱紧了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眼眶发红,几近疯狂的人,小声道:“我知道我劝不了你,可无论你想做什么,穆宁哥哥都会陪着你的。”除了陪在端木渊身旁,穆宁亦是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穆宁害怕终有一日他的仇恨与固执会将他自己害得不得超生。
穆宁心里默念道:阿渊这辈子受的苦已经够多了,老天开眼,若是真的有报应,便报应在我头上吧,即便是万劫不复,我也愿替他受着。
端木渊的手攥着穆宁的衣裳,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青丝落在肩上,从额间的碎发间看去,端木渊疯魔一般面目狰狞,忽而又神色悲凉,忽而又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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