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漠!”端木嗣重新握住白沐辰的双手,笑着说,“你从前不是说想在边塞有间小屋子,早上在大漠中看日出,晚上逐晚霞,我们现在就走好吗?”
“大漠,我们回不去了。”白沐辰从端木嗣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独留端木嗣空空地握着掌心仅存的温暖。
“怎么就回不去了,大军回防,到时候我们一起跟着师傅……”端木嗣握住了白沐辰的肩头说。
“我走不了了。”白沐辰截下端木嗣的话,“也不想回去,风吹雨淋朝不保夕的日子我过够了,实在不想每日再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好,那我们不回大漠,我们去南方,那儿山清水秀的日子安稳,到时候我们便和寻常夫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好?”
“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要,你是要我与你去过那拙荆见肘的清苦日子?”
“不……阿辰,你这是怎么了?”端木嗣捏着白沐辰的双肩,将人搂在了怀里,“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会说出这般话来。”
白沐辰的多想再抱一次端木嗣,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忽然发了力将端木嗣推开:“除了京都城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端木嗣想上前一步,白沐辰便后退一步。至始至终,端木嗣都觉得自己是在做一场噩梦:“为什么?你情愿留在这地狱里与白家的异己无休止的纠缠吗?”端木嗣不是半分朝局都不懂,只是仗着自己无权无势不想明白罢了。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无谓的挣扎?”白沐辰侧过脸去,不敢看着端木嗣的眼睛。
“你……”端木嗣藏在心里的话终究是要问清楚的,“寿宴上的事是否与你有关?”
“是。”
“是何人逼你这么做的,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要做此等恶事?”端木嗣终究是不愿承认白沐辰的本性,“是不是有人强迫你这么的?啊?”
“没有人逼我,从头到尾都是我打压报复冯季宇的方法,铲除朝堂异己的手段罢了!”
“手段,秉煜作恶本应受到报应,可他门下的那些门生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些也是人命,人命在你眼里竟是区区手段二字?”
“朝堂之中怎么会有无辜的人命?”白沐辰质问道,“无辜又如何,没人会去仔细分辨谁无辜谁不无辜,只要能达到目的有什么是做不得,下不了手的!”
“白沐辰,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端木嗣握着白沐辰的手腕,不停地摇着头,“不,我所认识的阿辰有着满腔热血,赤子之心,绝不是你这般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的诡谲之人!她断然做不出此等禽兽行径!”
“禽兽行径?”白沐辰一字一句的问,“文官的朝服上绣的是禽,武官的朝服上绣的是兽,穿上这身朝服,满朝文武哪个不是衣冠禽兽?晋王殿下觉得有人会成为例外吗!”大雨磅礴也掩盖不了白沐辰的怒吼,“我娘亲、大娘何其无辜,从未手染半分鲜血,可谁,又来怜悯过她们?她们无辜枉死,我甚至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那个时候晋王殿下为何不说无辜二字!”
屋内之人闻声,手中的茶盏摇摇欲坠,即便未曾见到白沐辰的模样,端木渊也大概能想到她是何等悲愤交加。
白沐辰收敛起失控的情绪,平缓开口:“你既不了解其中始末,我也不求你理解我所行之事。”
“不理解?”端木嗣哂笑,“你何曾给我机会理解,你宁愿将这些事说与我七哥知道,也不愿与我透露半个字?你让我怎么理解?”
白沐辰眼眶发红,眼眸之中的泪水欲夺眶而出。白沐辰早就料到,说了不过就是今日这番景象罢了。端木嗣终究是不能接受这般模样的白沐辰的吧。又遑论旁人,即便是白沐辰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屋内之人坐不住了,解开腰带,褪下外衣,将中衣披在宽厚的双肩之上,胸口微微敞开,原本盘好的发髻亦是松散着,端木渊便由着自己这幅衣冠不整的模样出现在旁人眼前:“你与何人说话,怎么还不回屋?”端木渊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端木嗣见到端木渊的那一刻红了眼,只见来人穿着随意地从屋内走了出来,慵懒的靠在门上。白沐辰亦是衣冠不整,除非是傻子才不明白这二人发生了什么:“阿辰……这,这是怎么回事?”只要白沐辰肯解释,无论她怎么说自己都会深信不疑的。
白沐辰抬眼看着眼前之人,端木渊的意思她明白:“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看到什么,便是什么。”白沐辰所说的每个字眼都扎在了心口,疼的眩晕却还要强忍着保持清醒。这世间怕是凌迟也不过如此了吧。
“白沐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端木嗣发疯之前,端木渊已经使了眼色,让齐光拦住他。
“我从未允诺过你什么。”白沐辰冷冷地说着。
端木嗣满心都是与她的过往,细细想来,白沐辰确实从未说过要与自己厮守的只字片语:“我们之间的十数年的种种过往都是假的吗?”
“若是你愿意可以把它当作是真。”
白沐辰的决绝半分也不输端木渊,端木渊细细打量着白沐辰,忽然伸出手搂上白沐辰的后腰:“你还没与阿嗣说过?”白沐辰想要推开那股力量,身旁之人却纹丝不动,附在白沐辰耳边低声暧昧细语:“既然了了,就不该藕断丝连着。”
“阿辰,你不是自愿的对吗?是他,是他强迫你的对吗?”端木嗣还在挣扎,狼狈不堪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王爷的模样。
“从未有人强迫我做任何事,朝堂之中如此,眼下亦是如此。”
“不是的……阿辰我不信!”
“你我二人!”白沐辰转过身,眼神坚毅,看着端木嗣道,“到此为止,从此互不相欠。”
惊雷劈开了灰茫茫的天空,几人僵持了一会儿,端木嗣推开齐光,缓缓退入雨中,雨水顷刻间覆盖了全身上下,雨中之人笑的失了魂:“白将军,告辞。”
这一声白将军将彼此推的八丈远,若不是端木渊握着自己的臂膀,白沐辰怕是早就忍不住追了上去。
“你现在去,就前功尽弃了。”端木渊贴在白沐辰的耳边说,“本王舍了清白帮你,白沐辰,你不要辜负了本王啊。”
“放开我……”
“好。”端木渊不再相劝,老老实实的松了手,白沐辰回头之时,端木嗣早就消失在了烟雨之中。
“齐光,去卷些雄黄艾草来驱虫,本王出了一身汗要换件干净衣裳。”说完端木渊便径直朝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