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我的胆子?”白沐辰冷笑,“的确,两位是嫡,我是庶,可兄长和姐姐别忘了,我是官你们是民,以下犯上也是错!”
“好啊白沐辰,你今日总算是说出了真心话了,白家供你吃穿,养了你这么大,就养出你这个白眼狼来?”白沐玄指着白沐辰的鼻子说。
“我敬你是我三哥不与你计较,冒犯朝廷命官,轻则台笞重则剜足。三哥是要自己去京昭尹府挨板子还是我送你去!”白沐辰一声呵斥,扑面而来的气势之中有几分白荣发怒的模样。
“白……白沐辰,我娘不在了,你便敢如此待我和姐姐是吧,你不怕世人说你忘恩负义,道貌岸吗?”除了嫡庶之别上些许有些胜算外,白沐玄在白沐辰面前如同蝼蚁一般。
“你乘着爹爹无心理事你便这般对我们?”白沐珊怒气冲冲地走到白沐辰面前,“你与他也算是非一般的交情,怎会如此铁石心肠。”
白沐辰抬眼道:“我这是为了姐姐好,为了白府好,也是为了晋王好,白府上下任何人,日后不得接见晋王府之人,也不许靠近晋王府半步,听明白了吗!”白沐辰一声令下,院内上下齐声道:“听到了!”
“白沐辰,你真的以为自己能这儿只手遮天吗?若你真的有这本事,白家怎会落到这般家破人亡的地步!你除了在这儿耀武扬威你还能干什么!”姐妹二人之间的积怨在顷刻间宣泄而出。白沐珊终究是忘不了母亲离世的那一日,责怪自己为何没有陪在母亲身边,也责怪旁人口中无所不能的白沐辰终究是没能护下自己的母亲,“你不是不可一世的白沐辰吗?为何连两个妇人你都护不住!”白沐珊撕心裂肺的哭吼惊破白府的上空。
白沐辰缓了一口气,扬起下颚道:“不仅是二姐没了娘亲,我与霖儿亦是。”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白沐辰亦是如此。
“不许她叫,拖回屋里去。”白荣的声音从白沐辰身后响起,白沐辰回过头,几日不曾见到父亲,白荣已是眼神浑浊,两鬓斑白。
白荣的话容不得旁人忤逆,白沐珊被好几名嬷嬷和婢女捂着嘴拖拽回去。白荣提了一口气:“今日之事,谁敢在背后议论,自己收拾包袱走人。”说完白荣瞥了白沐玄一眼,“你,明日回学堂,除了休沐不许回府。”
白沐辰上前扶着白荣,白荣拍了拍白沐辰的手,独自一人朝着暗处走去。
屋里燃着半截蜡烛,端木渊凭着昏暗的烛光仔细瞧着脖子上的淤青。白沐辰的掐着自己的时候,当真是没想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来。
穆宁掰过端木渊的脸,抬起他的下颚说:“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哪个性子烈的姑娘给‘欺负’了呢。”
“穆宁公子,您怎么尽说风凉话啊。”梁夫人,拿着鸡蛋揉搓在端木渊的脖子上,“下手也太狠了,殿下您怎么也不躲着点,若那个疯女人真的把您脖子捏断了怎么办?”
“疯女人……”穆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白沐辰,白将军,云麾将军,这‘疯女人’的称呼也只有梁姨敢这么叫了。”
“我说错了吗?以下犯上,还想谋害殿下,齐光在屋外都听见了,差点就冲了进去和那女人打起来了。”梁姨眼眶泛红,“殿下章那么大,就连先帝和先皇后也不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啊。”
“这怪得了谁,是他自己招惹白将军在前啊。”
“穆宁公子,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梁夫人气急了,也没顾得上手上的劲儿,端木渊缩了脖子,吸了一口凉气。
“梁姨,疼。”端木渊撒起娇来还和小时候一样。
“不疼不疼。”梁姨朝着端木渊脖子上的淤青吹了几口气,“殿下不疼啊。”
端木渊和穆宁同时笑了起来,在梁夫人眼里,端木渊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哄着惯着疼着:“梁姨真把你当孩子了。”
“我长再大也是梁姨孩子啊。”端木渊握着梁夫人的手说,硬是将梁夫人的眼泪劝了回去。
“殿下就知道逗奴婢开心,殿下出门在外怎么不知道小心些……若是那疯……若是白沐辰真的掐断了殿下的脖子,您让我们一府上下的人怎么活,奴婢怎么和先皇后交代啊……”梁夫人将心中的委屈尽数道了出来,“那女人可真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初见她时我还以为她是是个心思纯良的,没成想姓白的当真就是一样的,她逼起她那父亲的恶毒来,有过之无不及。”
端木渊收敛起了笑容,心狠手辣之人、无恶不作之人不是白沐辰而是自己,将她逼成今日这番模样的也是自己:“梁姨,没有人愿意生来就作恶。浮生如寄……有些事偏就是求而不得。”细想起来,眼下的白沐辰与初见之时天差地别,竟寻不出当日的半分影子来。
端木渊陷入了沉思。穆宁冲着梁夫人摇了摇头,示意梁夫人不要再提及白沐辰来。梁夫人识趣的闭了嘴,端木渊身边的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白沐辰这三个字,是在端木渊面前最提不得的那三个字。
梁夫人退了下去,穆宁拿着鸡蛋继续揉搓着端木渊的脖子:“你以前不会这么多愁善感。”
端木渊一把抢过穆宁手里的鸡蛋:“穆宁,你信报应吗?”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作恶多端,恐怕……”端木渊一手捏着鸡蛋一手摸着脖子,“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如今再说亡羊补牢已经晚了。”穆宁轻声叹气,“真不知道你回这京都城是对是错?”
“不会有错的,这十五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夜色下,屋内的人笑的凄凉。端木渊瞧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之人笑容阴冷,端木渊问道:“穆宁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脸盘子特别大,又圆又肥,脸蛋捏起来格外好玩,你还偏不让人碰不得脸,有一次我拿捏你的脸玩,你差点没把我推湖里去。”
端木渊笑了出来,是啊,铜镜里的人眼神阴寒,面容消瘦冷峻苍白,哪里还有半分孩童时的模样:“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白府玩的时候,白沐辰正被大夫人训斥,我记得她哭的稀里哗啦的,阿奇可急坏了,怎么都哄不好他这个好妹妹。”
“我记得。阿奇都没辙了,白将军见到你的脸就不哭了,那小手直直的就向你的脸伸了过来,我和阿奇吓的一身冷汗,真怕你气急了将那孩子打一顿。没成想你一点都没生气,还把脸凑上去给那孩子玩。”
端木渊浅笑着:“若真是打一顿她也不会记得,那个时候她才多大,路都走不稳,还不记事呢。”端木渊想着孩童时的过往,“如今……她都能记得了。”端木渊摸着自己的脸颊,依稀还能辩出那双小手的温度,端木渊扶着额头,闭目养神,“齐光。”
屋外齐光应了声:“齐光在。”
“吩咐下去,自今日起,三皇子府的信件、口信、来客一个都不要接,来寻我就说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