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洛只觉得背后的三个男人似乎都瞬间安静的连呼吸都没有了声音。
苏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声音干巴巴的说道:“南哥……我……也不知道他要讲些……”
他恨不得掐死自己,怎么也不事先打听一下就拉了陆暮南来,竟然撞了这样的忌讳……
要知道陆暮南似乎对一切都满不在乎,拿他伤到的脸大肆玩笑他也不过一笑置之,可是当年花沂夫人的死,却始终是他心中的一道逆鳞。
当年他为什么能在那场大火中只伤了半边脸却留了性命,全是因为花沂夫人拼死护他在身下,无论火舌多么炙热也不曾松开手半分,火被扑灭之时花沂夫人已经变为一具无法分辨样貌的焦尸,而她身下的那个孩子,除却被烟熏晕烧伤半边脸之外,竟是再无一分伤痕。
慧空也不复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他豪饮一杯酒,重重的把杯子拍在桌上说道:“什么破本子,咱们走!明日我就找人来砸了这华清楼!”
只是无论是苏澈的小心翼翼还是慧空的义愤填膺,似乎都没有影响到陆暮南半分,他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晃着手中的扇子,轻轻的笑了笑。
“平日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话本咱们也算是听了不少,今日听个以我为原型的故事,又何须动怒。”
他饮尽面前杯中之物,示意林清洛添满,眼中淡淡一抹哀色,“阿澈不必自责,我知道你实属无心。”
场下那说书先生说的正酣,醒木一拍说道:“说到这花沂夫人护下儿子自己却在这火中丧生,我且问问各位,那花沂夫人是何人?当今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一字千金的主儿,哪位奴才不是得战战兢兢提着脑袋伺候着的主?这火怎么起的?人又是怎么救的?火怎么突然就那么大,那些奴婢奴才的难道就不懂舍命救主这个理?”
台下的听众也都被他这一连串的问句给问住了,此事的确蹊跷至极,可是如果不是意外,又会有怎样的隐情呢?
那了凡大师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这里面的故事,说难解也不难解,虽然宫中封锁消息,可人多口杂,天下就无人能堵住悠悠之口,花沂夫人下葬后的第二日,宫中的另外一位贵妃就被褫了封号扔进了冷宫,有知情的就说,那晚的那场大火,就是这位妃子派人放的,而这位妃子,就是当今离王的生母,云妃娘娘。”
林清洛听到离王的名号,心头不由一动,当年的事情是整个大名宫中的禁忌,陆子谦对她从未提过,虽说传言不可信,可如今看来,云妃当年所受到的贬斥,怕跟这件事情不无牵连。
下面的观众更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普通百姓虽然不知宫中秘辛,可也耳闻过两位王爷的明争暗斗,这样一联想更是坐定了这说书先生的话,这说书先生看台下的人反应热烈,说的更加带劲起来。
“要不说,我等虽不曾享皇上坐拥后宫之福,可也免了这妒妇杀人之祸,我再问你,云妃既然杀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为何皇上却只夺了她的封号却不取她性命呢?”
“要知道,云妃的母家,可是八大世家之首的邓家,邓家根基稳固,枝繁叶茂,当然动不得;可花沂夫人是何出身?一介舞姬,皇上力排众议纳为妃子已是引得世家不满,又怎会因为无凭无据的事情就判云妃死刑?”
“总之,咱们的皇上也算是长情,花沂夫人走后,皇上将当年的铜雀台尽数封了,就怕睹物思人落泪伤心,可是各位听到这里,是不是以为皇上既然已经痛失爱妃,当然要尽力补偿自己与爱妃的孩子,誉王殿下?”
“错!”那说书先生有些激动,捋一把胡子激动地说道:“各位且想,若是被狗咬了一口,想必以后看见狗之后都会想起当初的痛楚,而皇上每当见到咱们的誉王,就会想起已逝的花沂夫人,心情怎会痛快?誉王也就成了他眼中目及必伤的那个人,他一直忍着失爱之痛面对自己的孩子,可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了,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林清洛起初觉得这说书先生说的还算是有理有据,可听到后面觉得离谱至极,她悄悄的回头看一眼陆暮南,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摘了脸上的面具,默不作声的听着下面的人大放厥词,戏说着他母亲的死亡,编造出他被父亲冷淡的故事。
若不是他垂在双腿边紧握的双手露了端倪,林清洛几乎要以为他真的不在乎那说书先生的荒谬之谈,那说书先生看着下面的观众为这位鬼面王爷的身世喟叹不已,凳子一踢站了起来:“当然,誉王殿下大难不死,可跟父亲的关系也降到冰点,如今虽然誉王在朝中声势颇旺,可明眼人都知道,就算有人能代替当今太子殿下储君的位子,那人也绝非誉王……”
林清洛不由得哑然失笑,她只轻轻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却被陆暮南听了个正着。
“你笑什么?”
临青路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放肆了,连忙说道:“王爷息怒,奴才是笑那说书先生……”
“谁说本王怒了?你且说说,哪里好笑。”
他的声音平淡,似乎真的不带一丝怒意,可是林清洛看着苏澈和慧空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