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之后，平日里总拘着的文武百官们也放松了些，男宾这边的坐席也并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有官员走上前去为皇帝赋诗唱和，林清洛算了算时辰，不多会怕就该是几位皇子进献送礼的时候了，她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你要去哪？”

    四姑娘冷着一张脸怼在了林清洛的面前，平时这种场合陆暮南身边总是带着洪毅，今日却换了她进来，虽然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王爷，但自己决不能让她捅出半点篓子。

    “出恭。”林清洛能感觉到四姑娘对她若有似无的敌意，起初她还试图化解这份冷漠，后来发现对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而已，也就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

    “阿四。”陆暮南听见身后二人的对话，示意四姑娘放行，林清洛哼了一声，飞快开溜，四姑娘皱眉说道，“王爷不该这样信他。”

    “当初，我不是也这样信你吗？”陆暮南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笑笑说道，“随他去吧。”

    林清洛一路小跑，特意绕了个大圈到戏台后面，催场的人正在高声喊着下一个上场的杂技演员们集合排队，乱哄哄的后台到处都是生面孔，没人注意她一个小厮。

    誉王府带出来的那几个舞女在树下低声谈笑着，那个蒙了红布由两人抬着的是太子陆瞻等会要进献的玉佛雕像，陆岳身边的小厮抱着一副卷轴正在发呆……礼队里为何不见陆子谦的人？

    难道他猜到有人会动手脚，故意把东西藏了起来？

    她四处望着，看见角落里不知是谁放了一桶清水，那木桶上有镂金雕花，看上去并不像是宫中寻常的物件，林清洛蹙眉一想，那些训鹰的人怕抽打鹰隼时伤了皮毛，所以往往用手蘸水掸向鹰眼以示训斥，这桶水怕就是这个用处。

    她准备试上一试，果然刚往那水旁一站就有个小厮走来瞪她一眼提着桶换了个地方坐着，林清洛笃定了心中的猜测，歉意的一笑，却在经过那小厮身边的时候手指一弹，往那水里撒了不少药粉进去。

    得手之后她略带得意，边在心里偷笑边准备回席，低头跨过脚下一滩水洼时却“咚”一下撞上了对面的来人，她“哎呦”一声被撞到地上，摔得头痛屁股痛。

    一双方头履鞋停在她面前，她顺着鞋子抬头望去，见那人身上穿的虽然朴素简单可并不是奴才服饰，不敢让人伸手来扶，连忙自己麻利的爬了起来：“奴才不慎冲撞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她恭恭敬敬的模样却惹来了身后的一声轻笑，“你这小奴才果真没见过世面，随便见个穿常服的人就喊大人，你问问你面前这位李啬夫，若不是因为周宗正的关系，他连这宴会的门都进不来，可好意思承了你叫的这声大人？”

    啬夫并不算什么重要官位，不过是各县各乡中管理农耕奴隶的官职，可就算如此，谁竟如此堂而皇之的把鄙夷之情宣之于口？

    她疑惑的回头一看，颇为无奈的笑了起来，她认识这人，是丁阁老的嫡亲孙女，丁敏之。

    只是她认出了对方，对方却不曾见过这世的她，丁敏之选择性的忽略了穿着小厮衣服的她，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李啬夫脚步匆匆这是要去哪儿？好歹李啬夫也曾是当年一举夺魁的状元郎，怎的今日来给皇上祝寿连双好靴子也不舍的穿？”

    两位主子没发话，林清洛半步也动弹不得，只能垂手站在一旁候着，她偷偷瞧了瞧曾是状元郎的李啬夫，那人身形佝偻，浑身略略颤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吓的，双眼无神且黑眼圈极大，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得状元的样子。

    或许是官场的失意磨灭了这个年轻人曾经的意气风发吧，林清洛不由的感叹，对面的女子朝着李啬夫近了几步，嘴里啧啧啧的不住叹着：“瞧瞧李啬夫这袖口的内襟竟破了个洞，你家夫人怎的也不帮啬夫修修补补？”

    丁敏之连连讥讽，李啬夫却一言不发，林清洛对他二人之间是否曾有什么过节半点兴趣也无，只想着马上到前面去瞧瞧陆子谦是怎样出丑的，这时果然听了前头传来女眷们惊恐的尖叫，一个声音格外慌张。

    “救命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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