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绕到焕珠尸体的右侧，指了指她散乱发髻下隐藏起的一处伤痕说道，“焕珠头后方可见一处明显凹陷，这才是她死亡的根本原因，她被狗追咬，慌忙逃跑的时候撞到了此处的石柱，这石柱上的血迹还新鲜，想必就是刚才她碰上去时留下的。”

    “所以，若真的论证起来，离王殿下虽有过失，但他……和狗并不是导致焕珠死亡的直接原因。”

    陆子谦的脸色略有缓和，可是依旧眉头紧锁。

    这正是上次自己在陆暮南身边见过的那个阴族小厮，他说的句句在理，听着也是在帮自己开脱，可是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自己跟狗摆在一起，怎么听怎么别扭。

    陆暮南自然也听出了林清洛话里的故意挤兑，藏在面具后面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时太子陆瞻打圆场道：“今日万寿节，主角该是为父皇祝寿，既然这奴婢护主而死，又得了恩典，料理后事安排了家人也就罢了，切莫毁了诸位心情。”

    陆暮南淡淡道：“正是，恰巧我今日请了七位光孝寺中的法师来为父皇祈福，等宴会结束后，请她们为焕珠超度一下，也算是本王给的一份功德。”

    皇上侧头看向陆暮南：“你从光孝寺中请了法师？”

    “是。”陆暮南微微颔首。

    四姑娘早已去了后台对候着的几位法师嘱咐了几句，众人刚刚回到席间坐下，却突然被头上掠过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七位穿着灰色法袍的法师乘云驾雾从西方飞来，七人在空中均是闭目盘坐，身后绑了一对大翅膀一般的风筝，风筝上誊写有字迹端正的金刚经，而此时台上琴瑟齐鸣，又有十九位严肃僧人穿着土黄色僧袍，和着台上肃穆的乐声念起了延命十句观音经。

    在场众人无不为此盛景所震，甚至连皇上脸上都免不了震惊之意，空中的那七位法师此时已缓缓落地，刚刚还空无一物的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尊佛塔托在掌上，七位法师身后绑着那样巨大的风筝，步伐却丝毫不乱，手上托的佛塔竟是稳若泰山，晃也不晃。

    林清洛偷偷看一眼身边的陆暮南，自己原本设想那风筝上载的是美人，没有人会对年轻美好的女子说不，皇上当然更是。

    可陆暮南明显比自己段数更高，皇上笃信佛教，此次大寿更是向各地的几所大寺捐赠了金佛数座，生辰获得法师的亲口祝祷，想必比送他几个美人更能让他喜悦。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陆暮南已经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人送到了皇帝眼前，那七位法师当中，走在最前一脸严肃的正是慧空，他在离礼台还有十尺左右骤然停步，单手放在胸前，与其他六位法师一起齐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皇上满脸恭敬地起身，王公公领了几个小太监从慧空等人手中接过佛塔，那几人微微弯腰，齐声颂道：“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其余人等也慌忙起身作揖，慧空等人修行之身，不宜在此类场合停留过久，很快便由宫中侍卫领着匆匆离去，而皇上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又看着面前法师亲自送来的佛塔，很是爱不释手。

    “老六，很好。”皇上冲陆暮南点点头，话虽短了些，可看得出面上喜色更深，他把玩了一会那精致的檀木佛塔，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宴渐渐恢复起初的热闹气氛，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怎会在意一个小小奴婢的死活，林清洛心中不免冷笑，她刚才攀在那棵桂树上的时候，分明看见那狗起初扑的是柳依依，柳依依怕被狗咬到，推了身边的焕珠一把，焕珠正巧撞上了石桥倒在地上，那狗才到她身上补了两口。

    在这些人的眼中，人命便如同草芥一般卑微，死了一个焕珠跟死了两条狗似乎没什么两样，林清洛有些悲凉，她如今的身份位卑言轻，根本无法指证焕珠是被柳依依推了一把撞死的。

    而就算她指证了，别人信了，那又如何呢？奴婢，本来就是要为主子死的……

    既悲凉又不平的心情让她跟地上的蚂蚁较起了劲，她低头用脚尖搓着地面，试图拦住一只回巢的蚂蚁的路。

    陆暮南跟陆岳说了几句话，眼角瞥见林清洛高高撅起的嘴巴，明白她或许是想起自己被当做玩物贩卖的胞姐，放下手中酒杯，冲她摆摆手，等她凑过来之后在她耳边问道：“想不想去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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