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暮南笑笑，上前走了几步，修长的手指抚上作有暗记的箱面，挑开封条，又“啪”一声挥剑斩断了锁扣。

    箱里的黄金明晃晃的，比雨后的日头还要刺眼，陆暮南用剑挑起一块金锭，猛的向空中一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剑，剑锋凌厉，金锭落地之时，已经是被等分的四块。

    劈开的金锭骨碌碌滚到罗琼脚边，这块金锭虽然外表璀璨，内里的颜色却黯淡发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并非黄金本色，而是不值钱的铜……

    罗琼战战兢兢的捡起脚下的铜块，两手像捧着颗定时炸弹似的发颤，他不知陆暮南如何识破他的把戏，可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就是抵死不认。

    封条还在，箱子相同，有谁能证明这金锭是到了罗府才被掉包的？

    面对将他团团围住的士兵，他故作镇定的分辩，陆暮南冷笑一声：“本王当然没有证据。”

    一听陆暮南承认没有证据，罗琼立刻硬气了许多，他整了整肥胖肚腰上卡的腰带，不免露出了一丝得意。

    得罪一个誉王算什么？离王才是京中响当当的人物，自己这桩事情做好了，还愁离王不在皇上面前提拔自己吗？

    想起离王许给自己的两江总督之位，罗琼就心痒痒，两江流域可是著名的鱼米之乡，比这小小的襄城多出不少油水，只要自己咬定了没有证据，誉王就得自己背下监管不当的黑锅！

    他的表情夸张，故作慌乱的问道：“那依王爷看该如何是好？不如下官立刻调派人手，一路寻访，看是不是之前几站出了岔子？”

    “不必。”陆暮南抬一抬手，挥剑斩开另一个木箱，重新劈开另一个金锭，这块金锭同样也被人做了手脚，不同的是金锭的切面露出来的并非刚才暗黄的铜，而是漆黑的铅。

    林清洛有些看不懂现在的局势，她很想立刻将这个与陆暮南狼狈为奸的罗琼抓起来审问一番，可她毕竟只是个小小侍卫，没有任何资格插话……

    士兵们对着罗琼的利刀仍未放下，陆暮南轻笑一声，指了地上的铅块说道：“告诉你的主子，他费尽心思让你调换的那些金锭，不过是铅块。”

    “这铜子也值几个钱，你们几个去街上找间当铺兑成银子，算是本王赏的零花。”陆暮南指了指一旁面如菜色的罗琼，“至于住宿吃喝，罗大人负责到底，你们不需担心。”

    士兵们也不知刚才这一幕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一路押送的黄金竟然变成了铜锭铅块，而誉王竟然不担心皇上追究，放过了嫌疑最大的罗琼……

    不过既然陆暮南发话，他们当然不会多管闲事，几个士兵放下手里的佩刀，上前搬了箱子出去找当铺兑换，陆暮南微笑着上前拍了拍罗琼呆若木鸡的脸：“看来离王给罗大人的许诺，是无法兑现了。”

    他哈哈大笑，示意林清洛和苏澈、慧空出发上山，只留罗琼在院子里愣愣的站着，半晌都没有移动脚步。

    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要从真定城外遇袭说起。”

    因为慧空的缘故，陆暮南早就得知了普陀寺之行，立刻安排人按照宫中铸金尺寸，用铅造了一批金锭，涂上金粉，外观看来与金子无异。

    真定城外的那次遇袭，虽然离王那几个蠢笨的手下贸然搅局让陆暮南方寸大乱，但事情还在他的掌握之中，揪出离王卧底是顺手的事情，掉包真正的黄金，才是他的目的。

    洪毅用铅块成功替换之后，立刻带人去走水路，他们沿海泊河到了杭城，又沿淞江逆流而上，提前好几天入蜀，早已带着黄金上了佛千山……

    所以无论陆子谦怎样布局，真正的黄金早已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而他之所以放过罗琼，就是为了让他们互相猜忌。

    “罗琼没能截住黄金，也没受我半点为难，离王向来多疑，定会怀疑罗琼是不是临阵倒戈。”

    下过雨后的山路上略有湿滑，林清洛跟在陆暮南身后，听他说完这个天衣无缝的布局，又一次被他所折服。

    听过佛千山上泼猴拦路的事情，四人均是轻装简行，准备一气登顶，林清洛只背了药箱和水袋在身上，她可以忍饥挨饿，可是绝对忍受不了干渴。

    苏澈最为夸张，听说那些猴子野性十足，挠伤行人面部，撕扯行人衣物的事情时常发生，他便买了个幂蓠扣在头上，面对众人的嘲笑，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公子如此俊美无俦风流倜傥，母猴一定都被我的美色所迷，公猴一定都嫉妒我的美色，我不多加防御怎么行？”

    林清洛抿着嘴忍笑，有苏澈这个装扮奇异的为他们吸引火力，她并不担心自己会遭到猴群攻击。

    几人行到半山腰处，仍未见一只猴子出现，苏澈不习惯戴幂蓠，一路上来滑了好几跤，他气呼呼的将幂蓠扯下背在肩上：“哪有什么猴子，难道是下雨了都躲回洞里了。”

    “也有可能是见你来了都不敢出来。”慧空左手拿着长棍当做拐杖，轻巧的跳过脚下的一处青苔，“被你的样子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