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开了蜀地，陆暮南的动作却依旧大刀阔斧，罗琼收受贿赂、开设赌场、敛财伤民的证据被一本递到了皇上面前，罗琼被褫夺官位，压往京中受审，他的副手饶海英接任他的知府一职，立刻走马上任。

    与此同时，蜀地多家赌坊被连根拔起，那些家属沉迷于赌博不能自拔的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民风一时得到肃清。

    伤筋动骨一百天，林清洛捧着伤腿跟陆暮南坐在车里，听着洪毅隔着车窗的汇报。

    明明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可在陆暮南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连声音也是冷冷的，听完之后大手一挥：“知道了，下去吧。”

    离开襄城已经七八天了，林清洛跟陆暮南之间依旧维持着那种不冷不淡的样子，除非他出声差使她，否则她绝不会主动与他套近乎。

    为了赶上西元入京的日子，他们这几天一直没日没夜的赶路，林清洛换了个姿势坐着，她的腿有些负荷不了这样的强度，伤处竟然有些隐隐恶化的趋势。

    行程紧张，她没时间熬药，一直靠止痛活血的药物压着，可这几天好像有些压不住了。

    她尽力隐藏痛苦的表情，身后的人却还是注意到了，冷冷的手掌压上她的小腿：“很痛？”

    颠簸的车厢中，他蹲在她面前，眼神中满是关切，林清洛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洪毅！”

    洪毅的身影出现在车边，陆暮南冲他吩咐道：“改道，走水路。”

    “可是……”

    “水路比陆路要快，多找几个船夫轮替走船，时间赶得及。”陆暮南不由分说，“立刻转道去杭州，不得延误！”

    吩咐完洪毅，他重新蹲到林清洛身边，小心翼翼替她解开腿上的夹板和绷带，林清洛“嘶”的一声，他接着放慢动作：“疼吗？”

    “能忍。”

    “好。”他唇边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手上动作愈加轻柔，绷带一层一层解下，他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亏你还是大夫，你这伤口化脓成这样，腿还要不要？”

    陆暮南语气严厉起来，冲她一伸手：“药呢？”

    林清洛指指一旁的黑箱子：“里面那个黄色瓶子就是。”

    “忍着点。”陆暮南一手扶着她腿，一手去勾那药箱，明明距离很远，他竟然成功把药拿了出来，林清洛看着他专注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又陷入那份柔软。

    直到药粉洒在伤口处，传来一阵刺痛，林清洛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曾发誓要对他冷淡，连忙换了个表情，伸手去拿药瓶：“王爷休息吧，奴才自己来便是……”

    陆暮南向后一让，她伸手抓了个空，却还依旧嘴硬：“奴才自己会上药……”

    “你会上药？还任由它肿成这样？”陆暮南看她一眼，“少在我面前逞强。”

    林清洛扁扁嘴，眼眶红了。

    他是翱翔九天的神龙，而她只是一弯太小太小的湖泊，她知道他不会停在这里，蛟龙是要入海的，可他每一次偶尔的停泊降落，都能将她的湖心搞得波澜壮阔。

    她有些不管不顾，突然哭了起来，既是恼怒自己太不争气，又是恼怒陆暮南无心的招惹。

    一个不稳，她从车座上摔下，撞到伤处，整张脸立刻疼的皱成包子，陆暮南要来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她就像个要不到糖吃，坐地耍赖的小孩，也不顾及什么形象，咧嘴喊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的心意，更不知道他无心的一句话能在她心上翻起多大的波澜。

    陆暮南一脸愕然，似乎不敢相信那只轻言细语的猫儿竟然也会发狂挠人。

    可半晌他又笑了，这才是他的猫儿，总是会冒出傻里傻气的勇敢。

    他再也忍不住，什么赤鲤换面，什么西元使者，统统抵不过面前这一人。

    他笑着攥住她一同乱擂的粉拳放在胸口，整个人压迫似的凑到她面前，将她小小的身子拢在自己的阴影里。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那夜凛冽的桃花酒香袭来。

    “谁说我不知道？”

    “那夜，我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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