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漫天，整个大名都被节日的喜庆气氛所笼罩，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长明的灯笼，火红的颜色在一片素白里格外耀眼。

    “呀！下雪啦！”

    林清洛穿好衣服准备随陆暮南进宫时，才发现屋子外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她伸出手去接了几朵雪花，又将肩上的披风裹紧了些，这才伸手牵了陆暮南，两人一起登上马车，朝宫中走去。

    “太子那边安稳了这么多天没有动静，想必是放弃那念头了吧。”林清洛把头靠在陆暮南肩膀上，一边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一边嘟哝。

    “或许吧。”陆暮南现在有些怀疑，自己当初走的那一步棋是不是错的，自从他去坤宁宫提醒陆瞻和皇后之后，程芸传出来的信件里，有用的信息便少之又少，看来陆瞻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信任程芸。

    离王显然已经跟皇帝联了手，就等着太子飞蛾扑火送上门来之后将其一网打尽，然后自己坐上那个太子之位，前几日皇上突然从光孝寺请了慧空回来讲学，讲的偏偏还是什么孝悌之义，还特意宣了太子前去，估计就是敲山震虎的。

    皇上这样费尽心思，不愿将父子之情赶尽杀绝，也算是用心良苦了，陆暮南不知陆瞻能不能体会这当中的利害，轻轻的扶起林清洛的肩膀，低声说道：“到了。”

    年关大宴设在乾清宫，陆暮南跟林清洛穿过道旁妆点的奇花异草，和头顶上廊檐悬的万盏花灯，一前一后的进了宫门。刚跨进门槛，就只见人头攒动，各宫妃嫔来回穿梭，一点没有平日里的庄严模样。

    林清洛皱着眉头，紧紧拽着陆暮南的衣角，生怕一松手就会被人群冲散，跟丢了他。两人穿过重重屏障才走到殿里，皇帝和太后都坐在上首，陆暮南上前行礼，林清洛也连忙敛了裙裾上前跪下。

    “起来吧。”皇帝仍旧淡淡的，今日这样喜庆的日子，倒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高兴的表情，或许是为了太子和程芸的事情还在闹心吧，林清洛猜测着。两人起来后便有侍女引着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林清洛看了太后一眼，方才行礼的时候，能感觉到太后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转悠，等她走了之后，太后就立刻偏过头去跟皇帝说话，不知是不是在打听自己。

    皇后的姿态依旧端庄，脸上的精气神也比之前好多了，林清洛心里有种隐隐的自豪，一定是自己的方子起了效用。陆暮南敲了敲桌子，林清洛连忙上前替他斟茶，却被他一把拽住了袖口，低声说道：“今晚无论到哪儿去，都要跟我报备一声，切记不可离开我身边半步。”

    林清洛心头一惊，哑着嗓子问道：“难道要出事？”

    她警惕的朝四周望望，却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人人都是笑语盈盈的端着酒杯，外面烟花满天觥筹交错，一副祥和景象。

    “听我的没错。”陆暮南在她脸上轻啄一下，随即放开了手，林清洛的脸蓦地红了，瞪他一眼：“你就是存心在人前占我便宜。”

    林清洛抬头往外看，有太监引着人从御道上过来，来人是一男一女，相携并行。一人穿着青色冠服，一人梳着追云髻，两人笑意盈盈，看上去很是喜庆。

    这是陆子谦和栖霞成婚之后，林清洛第一次见到两人，这也是她为什么突然变卦将栖霞的名帖后置的原因：年关赴宴，她知道栖霞一定会来，所以想先在宴会上对她的病情试探一二。

    人若是身上有什么毛病，一般在脸色上都能显现，可林清洛看着栖霞的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生龙活虎。两人给帝后和太后行礼问安之后，太后高兴的将栖霞唤了上去，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而陆子谦就那样笑意融融的看着两人，似乎真的对栖霞一往情深。

    不一会儿的功夫，皇帝的那几位皇子公主们就都到了宴上，除了陆暮南之外，其余人大都被皇太后叫过去说了会话。亲近远疏的区别未免有些刻意，林清洛不安的看了陆暮南一眼，生怕他往心里去，谁知他竟反过来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年年如此，我早都习惯了。”

    他一脸坦然，倒让林清洛有些说不出话来。这时太子到了，身边还跟着太子妃唐燕瑾，两人今日的穿着上倒是用心搭配过，一人着青绿，一人着深红，表面上看起来倒是鹣鲽情深的样子。

    可是他们几个知情者都心知肚明，为着程芸的缘故，陆瞻跟唐燕瑾早已经是面和心离的情景了，唐燕瑾甚至还跑回娘家要求过和离，只不过碍着太子的身份，又被唐家人训斥了回来。

    不知现在两人关系如何，毕竟陆瞻已经知道了程芸的事情，重归于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太后依旧是笑着，将唐燕瑾也唤上去说了几句话，给的那个礼盒，比之前任何一个人看起来都重。

    林清洛叹了口气，无论陆瞻折腾出怎样的事情，他的嫡长子身份，都注定了他将是最受重视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