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眯了眯眼，也猜到了陆暮南此刻请来程芸的原因，他转向陆子谦，轻描淡写的开了尊口：“离王当初来报时，说是从九门亲兵的排布上得了消息。”

    这话便是怀疑了。陆子谦脸色一变，倒吸了一口气想解释：“儿臣……”

    “恐怕不止吧。”陆暮南浑身是血，像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又回来的鬼煞，可偏偏他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又格外的轻松自在，他轻飘飘的将陆子谦的话头截断，冲着程芸扬了扬下巴道：“雅常在对这事，似乎有话要说。”

    此时的程芸脸虽然还依旧美艳，但周身的气势明显弱了不少，她眼神闪烁着抬起头来，像是一只被扼住了咽喉的小兽。

    殿内的气氛悄无生气的剑拔弩张起来，每个人像是决战华山之巅的武林高手，警惕的树立起身上的刺，时刻准备着将对方一击致命。只是在这紧张的气氛里，有两个人是格外的格格不入，一个是苏澈，另一个就是陆岳。

    苏澈不明就里，除了看皇家的热闹让他有些不自在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可陆岳也算是半个当事人，一看程芸这副架势就知道不好，连忙挪到门边冲殿外的官员努嘴：“边儿去，边儿去！”

    再怎么说，父子相争一个女人这额种家丑，都不能为外人道也。陆岳赶走了殿门口的百官，轻手轻脚的合上了殿门，可怜苏澈刚溜到门口就被关在了殿里，只能一脸哀怨的留下，强被塞了一耳朵的皇家秘辛。

    陆暮南把手伸到沾满鲜血的甲胄里面，掏出几封秘信递到皇上手里，那几封秘信正是程芸当初派人送出宫去给陆子谦的那些，陆子谦一看那熟悉的笺纸，立刻变了脸色。

    这信明明放在他府中，怎么会落到陆暮南手里！

    皇上看完那信，脸色越发变得铁青，他一步步逼近程芸，金龙团靴停在程芸低垂的眼帘之前。程芸惴惴不安的喘息着，半晌有些艰难的开口叫道：“皇……”

    那个还没来的及出口的“上”字，被皇上一把扼回了喉咙，皇上捏着程芸的脖子，就像倒提着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程芸艰难的发出“咯咯”的干呕声，表情痛苦的皱起眉头，而皇上手下的力却丝毫未减，咬牙切齿的问道：“这信是你送给谁的？”

    为了确保隐秘性，信封上连个名字都没写，但那花笺却是宫中独有的，皇上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他特意赏给舜华殿专用的纸张。

    一旁的陆瞻心中有如天人交战，他既憎恨程芸的背叛，却又割舍不下与她从前的感情，双手在椅子上扣成了青筋暴露的鸡爪，就是不敢站起来阻止皇上的行为，而一旁的林清洛比陆瞻还要着急……皇上要是真这么把程芸掐死了，谁来指证离王的诡计？

    就在林清洛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阻的时候，皇上终于松开了程芸，程芸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因为缺氧而憋得涨红，她从地上爬起，跪在皇上面前，鬓发散乱的哀求道：“臣妾也是逼不得已，求皇上恕罪……”

    “逼不得已？”皇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朕好吃好喝待你，给你无限尊荣，你还有什么不满？以至于要与他人算计朕的江山？”

    “你到底是给谁送信？说！”皇上将自己裤角上攥着的手一脚蹬开，程芸吃痛的收回手指，泪水涟涟的说道，“臣妾一家老小的性命蜷在那人手上，臣妾的确是迫不得已，还请皇上网开一面，救救我的亲人……”

    “臣妾从认识太子，到进宫与皇上相识，全都是被安排好的，奉的是……”

    话音戛然而止，程芸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脸上突然浮现起一股不自然的青黑气，林清洛大叫一声“不好”，赶在众人面前第一个冲了过去，将瘫软在地的程芸扶在了自己怀里。

    “她中了毒！快宣太医！”林清洛一边喊着太医，一边用力的拍着程芸的后背，想让她将毒吐出，可是她所中之毒显然不是砒霜之类的简单毒物……她周身的血管在一瞬间变成了黑色，整个人像是被蛛网上被裹住的猎物，很快的干瘪下去。林清洛伸手替她合上双眼，看着夺门而入的马太医摇了摇头：“晚了。”

    “她是被人下了毒。”林清洛挽起她的衣领，露出原本白皙的脖子里一个及不可察的针孔，“有人将毒淬在针上，用毒针扎伤了她，算好了时辰要她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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