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恒立在一侧未言语，只静静等着，少年人的发鬓微显潮润。

    东西买完，两人便沿着路边阴凉处走，绕了一圈回府。

    颜成覆把东西送给了元恒，他道，“母妃那时生下你没多久就染病而去，她贴身能带的东西几乎全被搜罗走，怕是也没留下什么给你做个惦念，这个就当是一点心意。红豆最相思，女人多爱，过些日子等天下太平了，魏太后定会为你主婚，不妨送给你那心上人，比珠玉宝簪更得佳人心。”

    颜成覆说这些时一派过来人的口吻，亲切而笑，如长辈与晚辈言语。说来也是，他长子都已成婚。

    元恒心里半喜办沉，喜的是多了份亲人留存的痕迹，沉的是心上人并非佳人，婚事于他而言，更像是劫难。

    “谢谢三哥。”元恒依旧感激道，他想起什么又说:“母亲曾经给我留过东西的，一柄木制雕花小匕首。”

    “是吗？”颜成覆好奇，他记得母妃不曾学过这些。

    “我回去拿给你看。”

    “好。”

    元恒从房间的箱子里拿出他口中的小匕首递给三哥时，颜成覆僵在原地。

    这匕首……

    “这是母妃给你的？”他的声音微颤，几乎无法觉察。

    “嗯，母妃的贴身婢女一直带在身边，还有一封信，她给了照顾我的乳母。不过这件事没人知道，只当是乳母给那时尚且幼年的我的一个玩具。”

    元恒未觉异常，想了想又说:“听老宫人说，母妃生前和太后关系不是很好，所以乳母也嘱托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东西也都藏起来，只当是留念，被发现后说不定又要被收走，还会牵涉一干无辜人。”

    颜成覆的目光死死盯着匕首，手指摩挲来去，震惊又费解。他认出来了，这不是母妃做的，是那个人的东西！

    他还记得母妃诞下小弟的那个夜晚，黑云压城，大雨倾盆，磅礴的水声从宫墙屋檐上倾斜而下，哗哗啦啦。

    太医说母妃身体弱，年纪也不小了，生产很危险，他们尽力保住大小。

    他的妻劝他来日再去皇宫看，可他担心这暗沉沉的夜会吞没他自小依恋的人，带走母妃。父皇老了，有时候看人看事都不清楚。皇后居心叵测，也排斥母妃。

    所以那夜他赶过去了，大雨太大了，裤脚衣摆都湿透。他赶过去时，小弟刚刚出生，嘹亮的哭声刺破死寂的氛围，如同雷电划破苍穹。新生稚儿哇哇大哭，在外候着的皇上太监和一干后宫人士皆是松口气。

    太医说燕妃平安时，他沉甸甸的心也终落下来，母妃安好，他便在殿外候着。

    从府上走的匆忙，又满是焦虑，如今放下心来后，不太想入殿内与那些后宫女眷纷纷行礼，繁琐又无趣。

    他直接带着仆人走了。

    出宫的路上，他瞥见一辆马车，漆黑的夜里，火光微弱。那不知谁家的马车有些癫狂的奔走，仓皇而去，莫名其妙。

    后来没几日母妃病逝时，有传言说那孩子是来索命的，有爱嚼舌根的宫女私下里暗戳道，燕妃当时生的是个死婴，后来不知怎的，那孩子又活过来了，还哭的那么响亮健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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