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有些大,白色飞絮漫天而下,一片接着一片,从客房二楼看出去,寒意像青烟似得笼罩过来。
清晨洗漱后,颜云舒就现在那里,实在无趣,除了宫里母妃给自己安排的贴身侍卫外,再没什么能说话的人。
西碌是容妃母家那边的人,也是王侯爷府上几辈都服侍的家族,终究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孤身在外,还是寻了个能贴己的人陪着。
西碌也确实是个细心人,一路上,颜云舒的大小事和日常起居都照顾的十分仔细。
他年纪与颜云舒相差无几,只大了两岁,模样在一众王家仆役中也是生得好,五官端正,有武艺在身显得人多了几分英气,做事利索也周到。
房门从外推开时,西碌从厨房端来热腾腾的食物,他穿一身素衣,脸颊冻得泛红,“殿下,吃点东西吧。”
颜云舒侧头望过去,他从窗边离开,坐到圆桌旁,“坐下来一起吃吧。”
西碌沉声恭敬道:“殿下是主,属下不能逾矩。”
颜云舒神色黯然,他淡淡道:“我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主,你若是再不听令,更是印证了这个。”
西碌抬头看他,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回应,便缓缓过去坐下,二人同用早膳。
“你从小是在王家长大的?”颜云舒突然问了句,嘴里嚼着特质的豆腐干,合着碎肉米粥。
“是,西承笑是我大伯父。”
“西管家。”颜云舒了然。“青城很远,辛苦你要一直跟着了,听说那里比京都苦很多。”
西碌是被容妃调遣过来后才真正熟悉眼前这个四皇子的,从前也只是在王家有见过几次。他以为皇子会贵气些,没想到这个倒有几分不同。
“殿下言重了,是属下该尽的职责。”
二人言尽于此,随后便是沉默着吃饭,雪越下越大,没一会儿黛瓦屋檐上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色,树梢叶片亦是如此,绿白相间。
颜成覆年纪不大,但心态却沉稳老成,一双眼睛里也藏着许多心事,不肯轻言,偶尔也是寡淡黯然。
西碌比他大些,怕主子停滞在绿城这几日给闷坏了,便想让他出去走走,刚好天公作美,午后雪就停了。
主仆二人在绿城街上闲逛,虽下过雪,但地上还未堆积起雪层,只是湿漉漉的,呈现深青色。本是闲逛,路经一家兵器店时,颜云舒停下步子,拐入其中购置了柄配剑。
“殿下不是有一把吗?”
“那柄……”颜云舒摩挲着新剑时,低头喃喃,“那柄送给你吧,用旧了,想换新的。”
“属下?”西碌惊诧,那可是皇家兵器房专门为诸位皇子配置的剑,少说也用了两年。
颜云舒笑着点头,他拍了拍西碌肩膀,“不用见外,你跟着我出宫后,咱们就是相伴情谊多于主仆等级,用吧,虽旧但依旧锐利,我只是想换新的而已。”
“……属下遵命。”
“啊呀……西碌啊,说了不要见外,这么规矩。”
“呃……属……”
西碌有些不知所措,虽说对方如此说了,但他从未伺候过云舒,生疏和规矩也实属正常。况且,他比颜云舒要大上几岁,自然不能全然任由少年无畏。
颜云舒懂得,便也未再强求,只露出轻松笑容同人出了店。
旧的是剑,遗弃的亦是过往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