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听闻太子来访,也见到人影的魏太后用了早膳后,便一直在寝宫里静默不语许久,手上捏着佛珠,一颗接着一颗从掌心划过。周遭伺候的婢女连同贴身的都不敢出大气,人人都知道宫里现在乱着。
一日竟如此漫长,时刻分明。
刑事房里的元恒觉得是,在青宫发呆的颜瑞觉得是,魏太后同样觉得是。
三人心思各异。
魏太后毕竟是见过多年风雨的人,她怎会看不清阿南与元恒之间的那点东西,如果说以前是怀疑,那现在阿南隐而不露的忧虑,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请求,无一不证实了她的猜测。这偌大的宫墙里,必定需要一个人来做刽子手。
魏太后心中已有定数,但念在元恒与阿南自小情深一场的份上,她去了牢房,准备看最后一面。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有股腥臭味,并不浓厚,但淡淡地萦绕着,嗅多了也觉得恶心。狱卒几乎是胆战心惊的把魏太后给送到元恒牢狱那边,刚刚几个人还在那儿喝酒说笑,没料到太后冷不丁的过来,脸色阴沉。
门锁打开后,秦公公给那几个人使了个颜色,周围的人影便都散去。魏太后微侧头瞥了秦公公一眼,秦公公懂眼神,便也退去。
牢狱之内灯火并不十分明亮,元恒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着,他知道这次自己是凶多吉少。
“恕臣不能给太后行礼了……”
“无妨,你身上有伤。”
明暗不定的牢房里,元恒脸色苍白,衣脏发也乱,不复往昔翩翩少年的样子。他面色平静,眼神虽疲惫但也算是清醒,这样子倒让魏太后想起一个故人。她心里略动,脑海里又闪现过阿南笑起来的样子,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忍。
“景阳王犯了死罪,即便他同你有血缘之亲,你也不该留他在身边。”魏太后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叛国,谋害忠良,还三番四次的刺杀太子……”
元恒胸腔微微起伏,他没应声,也无力应。
“元恒,哀家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景阳王同阿南在你心中,哪个更重要?”
“……”
元恒没料到太后会如此问,他缓缓抬眸看过去,倒是对方的眼睛里没有紧逼的意思。
“都很重要吧。”
“太后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这样。”元恒声音微弱。
“未来的一国之君,是不能够优柔寡断,太过长情的。”
“我明白了……”
“哀家没有想要你死的心,你自小懂事,怜爱阿南,只是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愿,怪只怪,身在帝王家。”
元恒低头,露出个淡淡的释然的笑容,眼里逐渐地泛上潮湿。
“我府上的那些人……”
“都会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