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太阳已经西斜,天气转为闷热,血液开始沸腾,我们的心情也变得极其烦躁,没人开口说话,马已经不堪劳累了,我们只好下马安步当车,徒步前进。
落日时分,我们终于看到成群的牛羊,稀稀疏疏的小草,听到鸟儿和牛羊的声音,感受到轻风的吹拂,世界彷佛活了过来,一切都有了生机。
我们也好像重生了一般,心情顿时开朗起来,精神百倍。
瘦猴甩开马缰又蹦又跳,翻了一个筋斗,唱一两首歌曲。二墩则嘻嘻哈哈的笑着追逐起蛮牛,其他弟兄们也都兴奋得大笑呼喊着。
白玉龙几天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虽然有些牵强。
我则急切的想喝水,好好的补充一下水分。
我们已经大半天没有喝一滴水,身体好像在枯萎,嗓子里干得几乎快要冒烟了。
继续往里走,我们看见疏落的土房子散落在广袤的荒地上,但有些很破败了,明显已经没人住了。
白玉龙给我大致介绍这里的情况。
虽然这里依然很缺水,但是人们就是看准这一点,为了谋取暴利,不惜风吹日晒,把水从远地运来,卖给从沙漠里出来渴得要命的旅人。
这里一小杯水比一坛子好酒还要昂贵,所以没钱的人还是喝不到水。
白玉龙带我们来到一家他以前来过的卖水店,听他说老板是一个从南方来的旅人,因为差点渴死在沙漠里,所以出来后发誓要让所有过路人都有水喝,于是就在这里开了家店,重要的是,他的水钱要比其他店家便宜得多。
我们一来几乎把店里都占满了,老板很高兴,和白玉龙打完招呼后,就叫伙计摆上水杯。
我一看,那水杯跟酒杯差不多大小,怎么能够满足我们现在的要求?
“老板,能不能换大一点的水碗来,这个、这个太小了吧,我们要的是一桶水,用这个小杯子喝,要哪辈子才能解渴呢?”我苦着脸看着胖胖的老板。
瘦猴嘿嘿笑着,“方兄弟,这里只有这种水杯,之所以用这样的小水杯,就是为了防止有钱人把水喝光,结果别人没得喝。”他看了看我,笑了笑,“就是要防像你这样的阔佬,呵呵。”
那个胖老板也笑着说道:“对、对,我们虽是开水店的,可是店里的水实在不多,即使您有钱也不能买很多水,请您将就点吧。”
白玉龙坐下后,又恢复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在担心石头了。
其实我们其他人又何尝不担心呢,但是血浓于水,这层割不断的关系就让他担心的程度与我们大大不同。
伙计把一大桶水放到桌子上,我们互相看了一下,几乎是同时拿起自己的水杯伸向大水桶,只有白玉龙仍然不动。
我们可是什么都管不了了,先把自己的嗓子泡湿了再说。
但见一大桶水就像底下开了个大洞一样,刹那间就滴水不剩了,我满足的打了个嗝,“真是爽快啊!”
瘦猴拍着肚子说:“真是琼浆玉液也不如清甜淡水啊!”
二墩也陶醉的闭上眼,“不错,为了这天上的甘霖,我以后还要多跑几趟沙漠。”
“省了吧你,你想死,我们还不想呢。”瘦猴喝完最后一口水。
二墩嘿嘿笑道:“死了也值。”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白玉龙还滴水未进,遂不好意思的对胖老板说:“能不能给我们老大再弄点水来,他已经一天没喝水了。”
胖老板爽快的道:“当然可以,我只说过不卖给浪费水的人,可没说不卖给没喝水的人啊。”他转身对伙计说:“再给这里来一桶水。”
我赶紧谢过胖老板。
这回大家都纷纷端起水杯要敬白玉龙,盛情难却,白玉龙只好也喝了个痛快,被甘美的水一浇灌,人也精神了起来。
谢了胖老板,白玉龙对我说道:“此地离阿可耳城只有百里之遥,依我们的速度只要一天即可到达,越往前人就越多,也许敌人会潜藏在众人里面,我们要特别小心,最好能够分开行动,然后在阿可耳城的指定地点会合,方兄弟你看如何?”
我点头赞同,“不错,我们现在每走一步路都要小心谨慎,任何一个小纰漏都可能会让我们的行踪暴露,分开走最好,目标小,引起怀疑的可能性也大大减少。”
瘦猴却嚷道:“也许我们早就被跟踪了也说不定,现在分开走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白玉龙瞪了他一眼。
“你哪只眼看到有人跟踪了?”
白玉龙的话才说完,门外就来了一大批人,大概有十七、八个吧,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人。
他们好像也是刚从沙漠里出来,个个面如死灰,嘴唇干裂,一进门就大喊着:
“赶快拿水来,有多少拿多少。”
胖老板立刻点头哈腰的招呼着,他们才坐下,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的大骂,泛着怒火的眼睛还向我们这边猛瞟。
瘦猴小声的说:“要不是老子身有要事,现在就把你们全劈了,敢在老子面前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二墩和其他几个弟兄们也都咬牙切齿的瞥着那张桌子上的人,拳头都紧握了起来。
白玉龙不动声色的说:“忍耐一下,我们现在最好不要招惹是非,以免误了大事。”
那张桌子上的人七嘴八舌的骂着沙漠、骂着老天,也骂着娘,时不时的催着老板快上水。
胖老板显然怕得罪这一批凶神恶煞,忙不迭的和伙计一同抬出两大桶水。
十七、八个人分成两批,疯狂的抢起水,往往是水杯里的水还没有喝完就马上把水杯又伸进了桶里,两大桶水转眼间就见底了。
“老板,再来两桶,磨蹭什么呢?”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嗓门粗豪,他站起来,一脚踏在凳子上,用力往桌子上一拍,震得桌子上的大水桶都摇晃晃的险些翻倒。
胖老板赶紧跑过来,笑呵呵的说:“壮士,本店有个规矩,就是喝水不能过量,因为后面还有别的客倌要喝,若有人喝不到水,就失去我开店的初衷了。”
凶神恶煞们立刻不满的叫嚷起来,“什么狗屁初衷啊!”
“大爷有钱就能喝!”
“怕死就赶快再提两桶水来。”
身材高大的人哈哈的笑道:“听到了吗?兄弟们都不满呢,如果还不赶快搬水来,他们可不管你的德行有多好,先打个残废再说。”
胖老板为难得脸色发青,但是他始终没有动,矮矮的身体站在身材高大的壮汉面前,显得那么滑稽。
眼看着他们要对胖老板动粗,我们这边的人终于无法再按捺下去,个个眼里都充满怒火地瞪向他们,甚至有的已经站了起来。
白玉龙却小声的说:“都给我坐下来。”
瘦猴气愤的小声抗议:“难道就这样看着老板被这帮畜生打残吗?”
众人也纷纷应和着,白玉龙却依然优闲的转着手里的水杯,“是谁把谁打残还说不定呢!”
我灵光一闪,“难道老板是市井高人?”
瘦猴不相信的看了一眼老板。
“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高人。”
二墩也凑过来低声说:“我也觉得他不像。”
白玉龙悠然的轻笑,“难道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开店吗?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开这样一个小店,每天什么人都要面对,当然免不了有麻烦,如果没办法摆平这些麻烦,根本就不能在这里开店的。”
瘦猴笑了,二墩笑了,我也笑了,我们都放下心,转头悠然的看着那边事态的发展。
此时一个穿着儒衫的家伙走上前来,对着胖老板说道:“我们确实还没喝够,烦请老板再提几桶水来吧,小生在这里先谢过了。”他说话虽然如此客气,没有一点点的敌意,但是他的同伴们却笑得更阴了。
胖老板也客气的鞠躬哈腰,“小店这规矩确实是不能破呀!还请壮士们原谅小掌柜的吧。”他虽然说得客气,但是语气却听不出任何的谄媚之意。
那个儒生拿着扇子,像是非常惋惜的在手中拍了拍,然后突然啪的一声,一排排明亮的银针从扇子各处飞向胖老板的全身。
那针必定是有毒的,因为我刚才清楚的看到银针闪着紫色的寒芒。
我紧张到了极点,毕竟没有看过胖老板的功夫,所以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胖掌柜在儒生发出银针的一刹那,平时迷糊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并且显出一股嘲弄的神色。只见他没怎么动,只是把宽大的衣袖迅速的舞动一番。
儒生的脸色从狂妄自大一下子变得难看无比,他的同伴也惊诧的看着胖老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瘦猴和二墩高兴得几乎要欢呼出声,两人赶紧捂起自己的嘴巴,对着自己人直竖大拇指。
胖老板把宽大的衣袖展开来,上面乱七八糟的插着毒针。
儒生退后一步说道:“你到底是谁?这个沙漠里怎么会出现你这样的高手?”
身材高大的汉子也大喝:“莫非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敢报出自己的大名?”
胖老板神色一变,轻蔑一笑。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们。”
有个人冷嘲热讽的说:“说不定在内陆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躲到这里来遮羞了呢。”
他正好站在儒生旁边,所以当胖老板闪电般扑向他的时候,那家伙竟然一把拉过儒生挡在自己前面,儒生没有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把自己当作要命的挡箭牌。
胖老板的掌不偏不倚拍到儒生的胸口。
儒生身后的家伙得意的笑了起来,但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竟然通过儒生的脊背穿来,并且迅速灌入那人的身体。
那人口里马上吐出一口鲜血,他在临倒下之前指着胖老板,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竟然是……”
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胖老板的真正身分就死了,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在问: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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