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在想什么？他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再然后就是薛唐的脸。

    他还这么年轻，却已经是离着死亡最近的一次。他现在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谁也没有怪，绝不是因为他大度，而是他突然清楚地意识到当年他的妈妈从窗户上跳下去的那一霎那，是不是有过后悔，哪怕有那么一丝后悔也行啊。

    这是一场性质恶劣的群殴事件，警察查了附近的摄像头，将涉案的几个人全都抓进了局子里面，并且在警察找上门的时候姜大海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地上那滩血是谁的。

    然后脑子就嗡的一声断了弦，他着急又焦躁的无法安定下来配合警察办案，只是颤抖着声音问，“那我侄子现在呢？在哪个医院？”

    姜大海赶到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察是来调查整个事件的经过。

    薛唐当时正在拿着面前沾了水倾着身子往前给他把嘴唇沾湿，那个动作角度要是看错了将会非常的暧昧。

    姜抑整个人都僵硬住了，有些抗拒的往后躲了一下，“你……我自己来，都是人。”

    薛唐有些心烦而且带了几分粗暴地拿着面前点了点他的嘴唇，姜抑疼的嘶了一口气。

    薛唐出去接水的时候正好碰见迎面走过来的姜大海，他先是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么快，然后一只手还在提着水壶，姜大海眼尖的看见他就问，“姜抑呢？”

    “在里面，已经……”他话还没说完，姜大海就直接冲了进去。

    跟着的几个警察看着薛唐，询问他，“你跟受害者什么关系？”

    “……朋友。”薛唐沉默了一下，心里想着还能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啊？

    说同桌，未免太过于生疏了。

    说朋友，还是不够亲密的感觉。

    可也只能这么说了吧。

    警察同志询问完薛唐情况，又去询问姜抑。将以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嗯，拿刀子捅我的那个人叫张迹，四班的班委，当时情况很混乱，是他们先围堵的我跟……”

    姜抑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薛唐，语气轻了几分，“我跟我的朋友，我们两个明显打不过的，他也受了伤在胳臂上，现在已经用绷带缠住了。至于他为什么捅我，可能是嫉妒吧。”

    “……”

    警察同志盯着他，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是很明显眼前这个受了伤的少年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以外，再也没了别的神色，不像是说谎。

    姜大海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说，“我侄子都伤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啊？这谁是受害者简直就是一目了然，警察同志我不是不配合，只是你们不要再接着问下去了，他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

    然后姜大海越说情绪越激动，“请你们要让那几个**崽子受到应有的惩罚，尤其是那个拿刀的小畜生，必须要判刑坐监狱！马勒戈壁的小畜生！”

    警察同志很能理解他作为家长的这种心情，只是这种出口成脏的情况实在是让人觉得尴尬，那是个刚毕业不久正在实习的小警察，还不太能更妥善的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有些局促的说，“这位受害者家长，你的，嗯你的情绪我特别能够理解，但是还需要请您稍微的，嗯注意言辞。”

    姜大海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东西，只是随着年纪见长比姜大洪多了几分道德观念和人性而已，可是依旧改变不了他原本就是个混蛋的本质，此时此刻当着整个病房的人他骂的就更来劲了。

    “什么？你们能理解什么？刀子是没有扎到你们身上！你们看看这是捅的哪儿？还差那么一点儿就捅到肾了，要是万一捅到肾了这让我宝贝侄子以后怎么讨老婆啊？”

    姜大海完全不讲道理，反而越说越生气，“你们也别跟我磨叽这些个有的没的，我不懂你们说的那些个东西，我就知道杀了人得偿命，现在那个小兔崽子捅了我侄子一刀，就算是我们捅不回去，那他也不能好过喽！”

    “……”

    他这么不配合，又这么一通乱喊，病房里那些个看戏的都有点儿上头了，姜抑心里五味杂陈，就更有些头疼了，不光头疼，他被姜大海这么一说，甚至还觉得肾都连带着有点儿疼。

    讨不到老婆什么的也能说出来？不知道还以为他不是很行呢。

    姜抑有点苦恼，特别是在薛唐面前。

    等到那几个警察同志无奈离开以后，姜大海立刻就变了一张脸，他瞪了姜抑半天，最后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他妈的窝不窝囊，打架没赢就算了，还被人捅了一刀，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去。”

    姜抑笑了一下，“没来得及防备。”

    姜大海有些气结，可是语气还是软了几分，他问，“疼不疼？”

    疼肯定是疼啊，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被剌一刀冒个血珠子还觉得疼呢，更别提被捅了一个窟窿了。

    姜抑觉得他还能抗住，于是摇了个头，“也还行，不是有多么的疼。”

    姜大海瞬间就炸了，也不管是不是病房里还有别人要给他一个面子了，就吹胡子瞪眼说，“滚你犊子的蛋，不疼个屁！你他妈就是个二愣子！昂好了，你等着，我回家让你婶子给你熬点儿汤补补肾！”

    姜抑听他这么说就觉得肾疼，“我这捅的不是肾，没有捅到肾。”

    “差那么二寸，要是真捅到了你这辈子哪个小姑娘愿意跟着你啊？”姜大海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真要伤到肾那就晚了我告诉你，后悔死你。”

    “……”

    姜抑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光了，他慢慢的往下挪，最后用被子挡住自己的脸，闷声闷气的开口说，“叔，你先回去吧，我想睡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