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低着头说话压根儿就没看见前面还有个人，薛唐啧了一声翻了两下手机又不耐烦的说，“你晚上睡沙发昂。”

    “我不，我下午在沙发上睡着了你知道你那个猫多闹腾吗？就差在我身上蹦迪了，还咬我脚，太让人受不了了啊。”张一家特别不满意地说，“什么时候我睡过沙发啊，又不是之前没在一块儿睡过。”

    就他妈是跟你一块儿在一张床上睡过才很抗拒的好吗！薛唐说，“你自己睡相什么样心里没点儿逼数儿是吗？”

    张一家十分委婉地说，“近两年睡相还好。”

    “滚你大爷的。”

    姜抑拐弯进了楼里，一楼的声控灯不怎么好用，他低声咳嗽了两三声才亮起了昏黄的光。

    薛唐那一层的声控灯物业一直没来修，只能打手机灯光筒。姜抑走到薛唐家门口顿了一下，然后关了手电筒，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衣裳，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见门旁边的楼梯上站了一个人。

    那一刻，他几乎隐没于黑暗中。

    楼下传来开门声还有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薛唐有些暴躁的声音，“操啊这灯就修不好了，太烦了。”

    张一家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说，“还行吧，谁大晚上的出来啊，这不打开手机就行了啊，你别这么不耐烦。”

    “薛唐。”姜抑看着灯光微微照亮了走廊，看着薛唐的身影突然出声。

    薛唐楞了一下，张一家直接炸毛了，他惊悚的问，“我操啊啊啊啊谁在那儿！”

    一束光照过去就照亮了姜抑的脸，张一家感觉自己的魂儿都快要没了，他觉得自己还能在喊两声，就被薛唐十分镇定的说，“你先回去吧。”

    “啊？”

    薛唐有些不耐烦了，他掏出钥匙开了门直接把张一家推了进去，“帮我喂猫，没事别出来。”

    咣当一声，张一家进去了，门也被薛唐再次关上了。

    楼道里没有灯，薛唐只能隐约的看见一个人影，他静静地盯着姜抑，心里想老子心里还他妈的憋着火呢。

    薛唐就那么看着他也不开口说话，黑暗之中两个人的视线仿佛就这样交错在一起。

    过了很久是姜抑先败下阵来，他说，“薛唐，我们可以谈谈吗？”

    “你觉得可以吗？”薛唐冷笑一声，“三更半夜你一声不吭的站在这儿，你他妈要是不开口我还以为你是要谋杀我。”

    姜抑沉默了一下，那一下似乎是经过了漫长的挣扎的，“唐哥我……对不起。”

    薛唐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火，现在姜抑被成功地点燃了那个导火索，他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说，“道什么歉啊？你说什么对不起？你不是不想处了吗？不是特牛逼吗？就他妈的你有口难言，苦衷多的一箩筐，就你委屈的不得了，别扭的不得了？怎么了？

    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你他妈是什么？姜抑我发现我要重新认识你了，你他妈就是个王八，比鳖还怂的那种，就不能别人碰，别人稍微一碰你他妈就自闭了！”

    薛唐喘了一口气，吸了一下鼻子，觉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他继续说，“你以为就你惨啊？现在是需要比惨啊？来来来，我全都他妈的告诉你昂，我是没人要了被丢到这里来的，我妈不待见我电话从来打不通，我爸也照样不待见我。

    我他妈活了这么大就跟个垃圾一样，想提回来就提回来，不想要了转头就扔。我爸带着他那个小媳妇儿今天去这儿玩，明天去那儿玩，我就他妈是个屁！不不，我连个屁都他妈的不如我跟你说，放屁还能听见个响儿，我连个响儿都他么没有！”

    薛唐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掉下来了，他飞快的抬起胳臂擦了一下继续说，“就你一个人这样是吗？啊？别人也他妈这样，就是藏着不藏着的事儿，我本来想跟你说的，可是你那天说完就不搭理我了，你是觉得没面子还是觉得这点事儿被我知道了你就别扭了？姜抑，你真的不用这样。我没有怎么看你，我没有瞧不起你，也没有想要疏远你，因为我们他妈的一样，一样你知道吗！”

    咱们不都是被人抛弃的孩子，都是孤独的在这个小破县城挣扎喘息着得吗。

    那你有什么好别扭的？谁他妈不是呢？

    “唐哥……”姜抑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艰难地叫了一声薛唐。

    薛唐捂了一下眼睛，是真的生气了，“你别他妈的叫我！你不是不想处了啊？那就别他妈的处了，谁没有谁活不了？没遇见我的那些年你不照样过吗？我没遇见你之前也同样过的糟糕，反正都糟糕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姜抑，你扪心自问你他妈的说出那些混账话的时候缺我吗？你以为一个对不起就没事儿了是吗？那他妈的我能不能现在捅你一刀子在跟你说声对不起啊？”

    “你捅吧。”姜抑说，“只要你高兴。”

    薛唐差点儿就克制不住扇了他的脸，“操你祖宗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

    “我有病，唐哥。”姜抑轻声说，“我真的有病，我很害怕，我害怕一切，但是我更害怕拖累你。在遇见你之前，我活的喘不过气来，我眨一下眼睛都要算着时间，心里想着人这一辈子实在是太过无聊，可是我依旧不想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想活着，然后就这样遇到了你。”

    薛唐面无表情的说，“你说这个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姜抑说，“我的医生说需要来跟你谈明白。可我也很生气，当我听到你在李旭的电话里跟别人说套被罩的时候我很生气，我甚至是嫉妒那个人能跟你这样亲密，就连套被罩这样的事情都需要一起来完成。”

    “那是张一家。”薛唐停顿了一下说，“我之前跟你说过。”

    “我嫉妒他，但更羡慕他，至少你陪着他长大了，他参与了你的生活。”姜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垂了一下眼睛有点儿不知所措的说，“真的对不起唐哥，可是我还不想失去你，和好吗？”

    薛唐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说了一句，“和好？所以你在跟我吵架以后就把无线密码设上了是吗？路上遇见了我就跟陌生人一样，看都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