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一日,天光已逝,夜*浓。
寒宫云抬头望向夜空,月亮朦胧。他已为南纱备好马与黑布,几人躲在风沙石影间。
阿森等了一天,心里有些急躁,问燕南纱:“我们这都等了一天了,什么时候行动?为何需要这些马与黑布?”
燕南纱让他稍安勿躁,只言,待月挂高头。
几人花了些工夫,将黑布铺在马背上,南纱自己也披上了一块黑布。马与人融入夜色。
全部准备妥当,用去了两个时辰。寒宫云对南纱的计划大致了解,又望了望空中圆月,道:“时辰已到。”
燕南纱深吸一口气,走向马群最头前的一匹,这匹马与其他的马看似有些不同,较之高出一个头,身上的肌肉十分紧实,充满力量,更像是一头野兽。寒宫云告诉她,这是一匹察卡马,西凉大漠绵延数百里,很难觅其踪迹。
摸了摸马的脖子,一下跨上马背,她从未做过如此大胆之事,不由得有些紧张,手心冒汗。
寒宫云走到马身旁,握住她的手,轻轻道:“看这月色,再过半个时辰,恐有沙尘袭来,记住,定要速战速决,如有变故,失手也好,切不可恋战,此去只为取回剑与头颅,其他的,都是次要。”
说也奇怪,这寒宫云说话,没高声没高调,不过淡淡几句,竟让她悬着的心入定下来。
夜风轻起,青衣拂面。青衣男人松开南纱的手,掀起黑布直接盖住她的整个身体,并让她伏于马背。
她用力踢了一下马肚子,马顿时飞奔而去,风在耳边呼啸。同时,只听见寒宫云一声大喝,马群瞬间嘶鸣,蹶蹄而起。
炎临旧关关外,哀奴王军两名兵卒正守在入口,两人百无聊赖,大漠的夜温度下降,十分寒冷。其中一人又高又瘦,甲胄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尤为宽大,他搓着手,哈了口白气,开口跟另一人攀谈,“你说…燕南奇会来吗?”
另一人稍胖,摇了摇头,“傻子都看得出来着是个陷阱,论谁谁都不会往这火坑里跳,更别说是燕南奇了,我听说这人啊,可神了。”
“也不知咱身后的人头到底是谁的。有传言,燕南奇是千年难遇的奇人,身背屠龙之运,有九条命呢!”瘦兵卒悄声说道。
“别瞎说!还九条命?你以为是猫啊!”胖兵卒不屑一笑,“都是些江湖传言而已,要我说,里头那颗人头,压根儿就不是燕南奇的,听人讲,燕南奇身量芊芊,少年郎身却是少女模样,小脸儿比你媳妇儿的还还嫩呢!里面那人头,哪儿有一点少女相?”
瘦兵卒冷哼,“你知道个屁,咱西凉大漠,沙尘漫天,头一砍下来。风一吹立刻就吹吧干了,再水灵也的脸也得脱相,你看看你,脸都吹成干馍馍了!”
胖兵卒摸了一把脸,突然觉着是有许多沙粒,忽地抬眼,正瞧见前方似有一团黑色沙雾正在靠近。
他揉了揉眼,张大嘴,指着前方,大声道:“来…来了!”
人声刚落,远处马蹄之音,如雷滚滚,瞬间盖过了两个兵卒的叫喊。
两人跌跌撞撞进去通报,此时梁炎正在阁楼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赶紧起身,到阁楼边一望,就见披满黑布的马群如洪水般涌来。
梁炎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之事,没料到这燕南奇竟然明着冲进来。他暗道不好,炎临旧关是同献帝之前建造的,虽只有一个出入口,却实在是时代久远,门后一根顶门石怕是早就被风沙侵蚀,恐经不得这马群冲撞。
此番已然失算。梁炎许久未曾吃过败仗,心性自然高傲,难免轻敌。不过哀奴王到底异于常人,脑中闪过对策。
随即收起心神,眼神往下一扫,发觉几十名兵卒还守于人头和龙鸢剑前。如被马群踏过,必然尸骨无存。
他一声大喝,“底下的人,速速上阁楼来!”接着转头对身后的一名副将道:“拿弓箭来。”
他单手接过弓,另一手甩动赤色披风,甲胄吱呀作响。回手再接箭,箭头铁面上有精刻而成的狐狸纹样。
眨眼之间,马群已到门口,马踏之处,沙尘飞扬。果不其然,门后的顶门石脆弱不堪,几番冲撞,断裂成碎块。
的马匹上都披有黑布,几乎融入夜色,梁炎知晓其中缘由,黑布为障,燕南奇必在这马群中!
月光微薄,梁炎紧紧盯住马群,不过一瞬,马匹冲向人头和剑。
他逼迫自己冷静,脑中想法转动迅捷:马群只会跟从头马而行,要控其方位,燕南奇非骑那头马不可!
几乎是同刻,头马已到人头面前,只见黑布下果真伸出一支手臂!年轻的哀奴王脸上划过一丝邪笑,“小小伎俩!”
拉满弓,箭在弦。梁炎手臂清瘦却有力,修长的手指与箭头并排比着,骑射乃他的看家本领,这个距离,他绝不会失手。
“燕南奇,这一次,定要你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