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逸从酒馆回到府上,独坐在院内发呆。外面打更的路过,敲了三声。
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没入云层,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世间之事,往往如此,最担心的,终究会发生,没有侥幸。
梁炎已经连夜赶往炎临,如若金原水师登岸,他必定要动用那支大军奋力抵抗。
那支大军,是哀奴王最后的底牌,也只有哀奴王本人才能调令。
但那时,哀奴王出征,肯定不可能封锁消息,炎临便如同空城一座,只怕是……
战逸不敢再想,这一次,是十几年来,局势最为严峻的时刻。
他回想几个时辰之前,梁炎从未像今晚这样焦躁。他对自己下了一个命令。
战逸喝了一口从酒馆带回来的烧刀子,酒让他冷静下来,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哀奴王,是他唯一效忠的封王。
今夜他也必须启程,在梁炎调动那支军队到达金沙河岸之前,他要想方设法拦住金原的水师。
但是明日是他大婚,沙家的大小姐还在等他,此刻,想必她还沉浸在期待中。
酒劲儿一下上来了,他身体从内里发烫。战场上刀剑无眼,此次离去,也不知能否归来。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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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家宅邸,一盏烛火微亮,透过纸窗几乎看不清楚。
蔓芝心里想着她的大小姐,晚饭时什么也没吃,现在恐怕有些饿了。
她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站在门口,小声问,“小姐,您还没睡呢?蔓芝给您送碗甜汤可好?”
房里没有动静,蔓芝音量,这次声音稍大,“小姐,明天就是您的大喜日子了,要折腾一天呢,您前几天不吃也就算了,今天不吃,明儿个哪有精神拜堂啊!”
她又候了一下,里面还是没有声响,蔓芝决定推门而入,几乎是同时,门开了。
沙芊渺身上套着单薄的白色底裙,肩上披着一件淡藕色的丝绸披肩,露出雪白的脖颈,锁骨线条很美。
“你退下吧。”她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一丝期许,“听说战将军喜欢纤瘦的女子,明日大婚之日,我想我再瘦一些,穿上霞披应该更好看。”
“哎呀,我的小姐。”蔓芝急了,“您已经够纤瘦了,再瘦整个人就没啦。”
端着甜汤挤进去,蔓芝吐了吐舌头,“小姐呀,你也不希望战将军新婚洞房之夜,抱着一具骷髅架子入眠吧。”
沙芊渺素来最宠蔓芝,两人如同姐妹,所以蔓芝经常和她说笑。
她瞪了蔓芝一眼,“说什么呢,也不害臊。你个小丫头,嘴子是愈发碎了,跟我娘似的。”
蔓芝低头一笑,曲膝行了个礼,退出屋去。
沙芊渺没有去喝那碗甜汤,她坐到梳妆台前,胭脂盒上的花开的娇艳,永不凋谢。
忽然就在这时,她听见外面,有人正轻轻扣门。
“蔓芝……我马上就吃东西,你下去吧。”
“是我。”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沙芊渺先是一愣,立马起身去开门,衣袖扫到胭脂盒,盒子啪嗒掉到地上,胭脂粉饼碎开,粉飞出来,殷红一地。
她屏住呼吸开门,只见门外的战逸气喘吁吁。
“战将军……漏夜前来,有何急事?”沙芊渺声音很小,往后退了一步出一人身位。
战逸轻入,随手带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