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来喝,月色下,她的脸色有些绯红,透着一股迷离的醉意。她的双眼微微泛柔红,十分美妙。她仰头喝了一口酒,这便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眯着眼睛对孟白璧、沈务,和文萱微醺道:“呀!再过几日,盂兰盆节便要到了,人间的时辰,过得可真快呢。”
孟白璧点头道:“算算日子,离盂兰盆节确实快相近了,不知今年的人间,会有多少孤魂需要引渡到对岸去……”
沈务道:“还有二十余日,确实快了啊。”语毕,他微微出了神,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文萱见他如此,赶忙轻笑道:“还有二十余日呢,这段时间,倒是可以早些做些准备。”
沈务感激得看了文萱一眼,这才又仰头喝了口将进酒。
常娥瞧上去依旧醉醺醺的,便听她又道:“神州以北之地,在盂兰盆节时,佛信徒都要准备一个故事,祭奠当地鬼神。以供鬼神汲取其中灵怨气。”
一阵夜风吹来,吹得常娥头顶金步摇微微晃动,分外好看。只听她又道:“不如,你我也各自说一个故事,漫漫长夜,权当消遣助兴,如何?”
混着酒气的声音又轻又柔,可在夜空之中,却显得这般缥缈。
常娥此言一出,并无人接话。耳边只有夜风静静吹拂过的气流声。直到片刻后,孟白璧方点头赞同道:“如此甚好。朕还从未听爱妻讲故事给我听过。不知爱妻要说什么故事,莫非是九天宫阙之上的仙踪吗?”
常娥却摇了摇头。她微微抬头,看着空旷无垠的黑夜,似是恍了神。直到许久后,她闭了闭眼,才又开口:“仙界日复一日的无趣,哪里会有什么故事呢。我要讲的这则故事啊,乃是滚滚红尘之中的一瓢。只是这则故事,略微异常,颇是耐人寻味罢了……”
她的语气淡淡,让人看不出喜悲哀乐。沉默片刻,她终于开始娓娓道来。
她说得不疾不徐,就像是一副尘封的转轴画卷,被慢慢地重新打开。而那画卷上的风景,便一点一滴得,慢慢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之前。大抵是四千年前,又或者是更远。
那是个大雪飘扬白雪皑皑的冬季。那年冬天格外冷,空中下着很大的雪,整个神州大地都已无人愿意出门。
神州以北之地,有处城池名升州。升州之内有个付府,是当地出了名的富甲,那一日,付当家的小妾柳氏诞生下了一名男婴。
可谁曾想,那名男婴竟是个怪物。他的皮肤褶皱如枯叶,手脚萎缩,就连头发都是花白的,苍老得宛如七旬老人。
小妾本是丫鬟出身,怀孕之时生过一场怪病。本就是看在腹中孩儿的份上,府中才花了些许财力物力来勉强救她一命,如今她却诞下一名怪胎,府中再也无她地位,付老爷一声令下,她便只能抱着男婴去了下人房。
本该是一生荣华,可如今却被自己怀胎十月所诞下的孽子所连累,小妾心中漫出无尽的恨,天寒地冻之日,径直就将自己的孩儿扔到了假山中,打算任其自生自灭。
可大抵是上苍保佑,他终究是没死,奶娘秋萍恰好路过,将他救了下来。自此,这个婴孩便一直跟在秋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