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吧！再耽搁下去，天就亮了。”

    祝夷之搡了李承乾一把，李承乾往前走了几步，将蛊球摇晃了几下后，很快手中就得到了回应。

    球里的某处正在被某样东西有规律地撞击，李承乾辨出了方向，往西南方一指，祝夷之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规避巡山弟子。

    越往前走，手中蛊球震动得就越激烈，耳边甚至能捕捉到嗡嗡的声响，不知走了多久，天边已从暗蓝渐渐变浅，像被水漂过的衣衫似的，湿漉漉地发亮。

    他们已经离开了禁地，再往前走，离圣归山中心便越近。巡逻的弟子越来越多，他们的脚程不得不放慢，以规避被发现行迹，好在教中多数的人手都被调去了炼毒池，他们得以在天完全亮前赶到祝融所在地，与他碰面。

    祝融的房间安排得离藏书阁极近，此时门外有两名弟子在把守，兴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这两人都有些迷迷瞪瞪的，身形也有些不稳，祝夷之和李承乾躲在树上望了他们一会儿，那两人竟然倒下去了。“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祝融从里面探出头来，四下打量一番后对着他们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快进去。

    两人心领神会，连忙飞身过去，门在他们身后阖了起来。

    祝融将手中雌蛊放到桌上，随手拿布一遮，方才嗡嗡震动的声响立马静了下来。

    “快些，你们拿到了是吗？快拿出来！”

    “是的，”祝夷之一边从身上解下自己的包袱，一边拿过李承乾递过来的东西一齐摆到桌上，“山洞中别有洞天，里面蕴藏许多说不出名字的灵材，我们采了许多种，我已经初步筛选了一轮，其余的可能要麻烦你多筛选一番了。”

    祝融急忙打开包袱，从怀中掏出特制的防毒冰丝手套，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起查看，“能肯定你们拿到了正确的毒材吗？”

    祝夷之与李承乾相视一眼，回头道：“能！我们进去时遭到洞中生物的袭击，出来时它们却噤若寒蝉，不敢轻举妄动，想必我们身上带有能让他们忌惮的剧毒之物。”

    “毒物相克，”祝融低念道，抬头往外望去，目光一下放远了，“圣归山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蛊阵，从中心处向外发散，唯有奇毒之首才能占据绝对地位……是这样的话，没错了。”

    祝夷之摸了摸手腕上的东西，正想说什么，又想到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最好不要打扰他，于是便噤了口。

    祝融从床下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简单的瓷皿，在两人的注视下，祝融又从床头暗阁中拿出了两个瓷瓶，皆在桌子上一一摆开。

    “我数了，共有一百零三种药材，这两瓶一是原液，二是根据原液炼制出的目前最新的毒液，趁现在天未亮，你们采摘回来的毒材还新鲜，我这就开始简单验测一轮，你们在旁边帮我分类。”

    祝夷之道：“石牢那边情况如何了？高渐飞可有发现什么？我们要不要赶回去……”

    “不用，”祝融打断他，一边手脚麻利地动作一边道：“比起那边，高渐飞更关注我这里的进度，为了不让他怀疑，我昨日已经半真半假地给他译了一部分，他忙着去试验，暂时顾不上石牢那边，何况有瑄之在那把关，没事的。你们留在这，若我天亮前能刚好找到正确的毒材，还得麻烦你们跑回山洞一趟，想法子多摘些回来，我得好好研究一番。”

    祝夷之和李承乾都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话不多言，祝融已经快速将二三十个小瓷皿排成一列，上排各有一滴原液，下排则是最新的毒液，他将两人带回的毒材分好批次，各切一小块放入其中，再透过特制的棱光镜对其进行观察。

    这期间祝融不断拿小镊子将新的毒材夹入，又不断将一两个瓷皿推出换新，时不时还跑到书桌前去翻翻资料，动作一直没有停过，接连不断，却有条不紊，但从他额间渗出的汗珠可以看出，这实在是一项复杂的工程。

    毒材可能是一种在发生作用，也可能是两种混合才能，更有可能是三种。首先要筛选出熟悉其性、味的进行单独观察，再按照所学药理将其两两搭配，待其生效进行观察，再确认是否能用，所有的药如此一番，搭配出来的结果可能有上千种，加上等待观察时的耗时，能否在天亮时，高渐飞派人前来唤他之前找出那味药，几乎有八成是要靠运气。

    祝夷之和李承乾静立一旁，对于祝融正在忙碌的事他们实在帮不上忙，但从祝融专心致志的模样里，他们看出了那人身后的光环。天之骄子，天纵奇才，竟是如此！祝夷之多数叫不出名字的药材，他看一眼便能认出，偶有疑惑，便自行翻阅古籍，他竟能记得曾在哪本书的哪一部分见过此物，实在是令人惊叹的记忆力。

    安静的氛围在三人之间缓缓流淌，耳边只有偶尔的瓷器磕碰声，呼吸声，所有的细微动静都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着几人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光线渐渐透过薄薄的窗纸散了进来，祝夷之和李承乾对视一眼，清清楚楚地在彼此脸上都看出了焦虑。

    “哒”的一声，两人同时把头扭过，只见祝融站在桌前，一手从刚放下的棱光镜中移开，另一手已经捧起了一个瓷皿。

    他的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是它！是它了！找到了！老天垂怜啊！”

    祝夷之和李承乾眼里都露出了喜色。

    真的是上天垂怜啊，刚刚就挑到了那一样，若是把全部的都完整试一遍，三四天不眠不休也未必能完，如今只耗了一两个时辰，简直是神速！

    “快！就是它！你们想办法再去一趟，这一次带多点回来，我想办法让瑄之给我偷来解毒的那几页，到时候就可以正式炼制啦！”

    两人望着祝融手中拿着的那颗紫色浆果，二话不说便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