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莫北城。

    宁常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平原上黑压压驻扎的蛮族大军，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有一阵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吹乱了他鬓角的发丝，也吹散了一直在空气中缓缓弥漫的浓郁的血腥气。

    ”你在想什么？”在他身旁不远处，莫北城主王卉仰头饮了一大口烈酒，眯着眼问道。

    “想京城，想人。”

    “你的心上人？”

    “不，我想了很多人。不过其中确实有一个小姑娘，让我一想到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心中的遗憾就似乎更大些。”

    宁常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起了陆棠，但一想起她来心头便有些莫名的暖意。

    “那你就是喜欢她。”

    王卉笃定道。

    喜欢？

    宁常怔了怔，不由回想起初见陆棠的莽撞模样、她落泪的模样、她对着哥哥们撒娇的模样，还有她生气时轻轻皱起的眉头和高兴时微微翘起的嘴角。

    这样鲜活的小姑娘，让宁常关于她的所有记忆都变得娇软可人。

    “或许吧。”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声道。

    二人便皆沉默了，半晌，城主喟叹了一声。

    “今夜的月色可真好啊。”

    “是啊，真好。”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轮弯月挂在半空，皎洁盈润的月光如水银一般静静洒在远方的大地上，也洒在莫北城血迹斑斑的城墙上。

    宁常知道莫北城守不了多久了，但不知为何，看着这皎洁的月色，他脑海中日日夜夜绷紧的神经，却在此刻奇异的松弛了下来。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罢了。

    第二日清晨，蛮族将军鲁阿奇下令攻城。

    莫北城全城百姓除妇孺外，皆手持锄头镰刀等农具，登上城墙与仅余的三万守城军共同保卫莫北城。

    无一人降，无一人退。

    …………

    京城。

    皇帝紧紧捏着从滇南送来的四封莫北城急报，手指已然泛白。

    第一封。

    议和使宁常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莫北城主王卉命人一路护送，一行人从暗道逃往滇南地界的主城明昆城。

    第二封。

    莫北城主王卉不慎被流箭所伤，被身边士兵拼命拖下城墙。

    第三封。

    王卉身死，城中守将及青壮百姓只余三百人，城中妇孺尽手持农具登城墙守城。

    第四封。

    莫北城破，城中百姓皆被屠杀。

    四封急报皆是字字血泪，尤其是最后一封信只有寥寥十二个字，却掩不住扑面而来的凄怆悲凉。

    皇帝捏着这四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急报，颓然的闭上了双目——莫北城倾尽全力苦守了四日，但到底还是没有撑到援军赶来。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如此结局，但当这般鲜血淋漓的事实真实的展现在自己面前时，心中还是痛不堪言。

    “滇南，怕是要失了。”皇帝喃喃道。

    “臣女，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