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被他的话弄不清楚了,什么叫救半条命?什么叫只救命?
“还希望时先生有话直说!”显然,她对他打太极的问话方式已经生气了。
时辰扬唇一笑,说:“单是我刚才给他吃下去的药,就是我在森林深处,冒着多少危险守了三年,才得到的珍稀药材,这种东西,根本无法用金钱计算。那一口,他就不会死,但目前来看,不继续医治,他也不会醒来。你让我救他,无疑是要我拿更多的心头血给他,救他的命,修复他下肢已经崩坏的经络,补充他体内巨大的虚亏,让他变成原本健康的男人,你觉得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安然突然明白了,这是要坐地起价?呵呵,还真的不是头脑简单的野人……
她轻蔑的笑了一声。
“时先生想要什么?恐怕从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开始,你就有打算了,你们每一个人似乎都认识我和他,可我们却不认识你们。既然我在明处被你们牵制,说吧,要什么能让他完全的康复,像以前那样……”
说着,安然看向了躺在床上的薄暮沉,以前那样……是什么样呢?
饱受十三年剧毒的摧残,健康的他,是她也不认识以前的他吧……
时辰站正了身子,走到了安然的面前,距离很近,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感受到。
安然看到他的脖颈,还有领子里露出的娇嫩皮肤,心里嗤笑,一个男人,竟然把自己的皮肤保养的这么吹弹可破,真是变态!
“一夜春宵值千金,我要你和我睡一晚,只要一晚,我就倾尽我所有珍稀药材,保证,还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他。”
安然被他荒诞至极的话吓得不由退了一步。
不只是安然,显然几位长辈都觉得他的话简直就是以下犯上,荒诞至极!
他不在乎,反而继续说服她:“反正你也不是处子,这个条件不算苛刻,他一个死了两次的人,这天底下只有我能救,你自己考虑考虑,我可以等。只是……不知道他能等多久了……”
说完,时辰邪邪一笑,从安然面前离开,打算把几个长辈叫出去解释这件事。
中年女人心疼的看着此刻默语挣扎着的安然,摇了摇头,这个时辰是鬼主意最多的,可这种事情,他居然说得出口?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又叹了口气。打算帮安然取左臂的子弹头,处理伤口。
只听安然斩钉截铁的回答:“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让他完完全全的健康,你既然知道我和他是什么人,你应该也会知道,如果你做不到,你,你们,会迎接什么样的下场。”
时辰在木屋外的阳台走廊上听到屋子里的女人的声音,笑了笑。
机智果断,不卑不亢,而且有情有义。
这才是一个家主该有的风范,百年来担当白家御守的时家,对家主的考验,在时辰这里,算过了第一关。
这风骨,不愧是白月棠的女儿!
安然说完没多久,时辰一个人回到了这间木屋,又从他的木柜子里捯饬了半天,拿出大大小小七八个竹筒,里面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同颜色的碎渣泥块,味道混杂,很是难闻。
木屋窗户外面投进一缕微光,时辰站在光的后面,手里神奇的搬弄着一堆瓶瓶罐罐。
墨绿色的眸子染上一抹光华。
他说。
“不出一周,我会让他不仅健康,甚至健壮的让你带走。只是走之前的晚上,我希望你都准备好了。”
安然看都不看一眼时辰,只是偏头去看床上那个已经开始均匀呼吸的薄暮沉。
他真的算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而且前后不超过三个月。
寒毒,坠崖,全身各处粉碎骨折。是吴医生用世界上最好的医疗设备和药物把他带回来。
现在,前一次的重伤未愈,为了来救自己,一次,又一次……
她到现在都不能想象,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男人,是怎么和那野兽黑熊对抗的。
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
无论是大哥哥,还是薄暮沉,十三年前,十三年后,你都为了我做了太多,太多。
这一次,我只能,答应他了。
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这只是一次于我而言的耻辱,比起来今后你能活的好好地,再次牵着我的手。
又有什么呢。
薄暮沉所在的木屋的隔壁,安然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嘴里咬着一块麻布。
中年女人在安然的身边默默取下子弹,没有什么麻醉药,这里的所有医疗都是最原始的。
子弹取下的时候,安然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能听到子弹从自己骨肉里被拿出来的时候,那一点声音。
她疼的眼前发黑,紧咬牙关,指甲刺进了手心。
这抽离灵魂的疼痛,四肢百骸浑然一揪。
这份疼痛越是疼痛,她对他所经历过的种种,好像自己经历过一样的镌刻在了骨血之中。
只是取子弹而已,安然,你可以想象。
八九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就过世了,宙斯之王的王冠戴在他一个幼小男孩的头上。自此白家隐世,薄暮沉连可以依靠的亲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