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洛,按照普通人家,应该叫姥爷,但家族很看重尊卑规矩,所以都是叫他老家主。
老家主,是一个非常德高望重的称呼,其意义,远远超过的字面的意思。
白洛坐在床边,苍老的手摸着薄暮沉的手,颤颤巍巍,布满皱纹的眼睛里,蓄着水汽。
看到薄暮沉,就好像看到他的女儿白晚秋,当年是怎么被薄晖逼死的……
白晚秋不顾一切和薄晖结婚,甚至未婚先孕来逼老家主同意他们结婚。
刚开始,薄晖还很稳重,白老家主以为,女婿虽然是个平民,什么都带不来,但总归是个机灵又懂事的男人,给家族帮忙也是好事。
婚后,短短四年,薄晖自己成立的企业,快的以细胞分裂的速度在迅速成长。
直到小沉五岁的时候,老家主觉得不对劲,查了薄晖的资产。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白家三分之一的资产,都被薄晖暗中转移到他的企业了。
事情被戳穿后,薄晖干脆不再虚伪了,对白晚秋更是冷情到陌路的程度。
还记得,小沉七岁多的时候,薄晖红着眼睛对自己说的话。
“她死了,我会让你们全家陪葬!”
老家主至今都不知道,薄晖口里的‘她’是谁。那一年,对外宣布死讯的只有白月棠。
可白家,也早就被掏了个半空。
晚秋不愿意接受治疗,直到病死,薄晖都没有回来看她一眼。
晚秋的股份转移到八岁的小沉身上,小沉的股份已经超过了薄晖。这才逼得他不得不退位。
十八岁小沉继承宙斯,白家也到了必须隐退的时候。
一晃这就十三年了,小沉现在都三十一岁了。
薄暮沉看着白洛,眼里的泪水憋着不流下来。
这十三年,家人对他而言,连奢侈都算不上,奢侈还是有希望的。
可他的所有亲人,所有可以让他依赖的人,都是一夜间消失了的。
多少个长夜难眠,都是他一个人背对黑夜,抽掉一烟灰缸的雪茄烟蒂。
“小沉,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听说薄晖是你推到悬崖底下死了的……你,你还能活下来,这就是上天对咱们白家终于施恩了!”
白洛说话都是哽咽的,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白发苍苍,脸上除了皱纹,还有老年斑。
“……”
薄暮沉有很多话想说,这一刻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爷爷怀里的感觉。
这么一想,自己,还是有过亲情的吗?
可最困难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熬下来的。
白家隐世,无论有什么样的苦衷,至少,不应该和自己说一声吗?
还是,他们防着自己?没把自己当家里人,所以才会这样。
和家人相见的感觉的确很感动,可同时,他回想起来更多的,是他怎么被手术刀一刀一刀刮骨,削肉,剔除毒素。
除了安然,那个小女孩之外,没有人可以在这个时候,给他哪怕一点点的支撑。
他在这些家人的眼里,真的是百无禁忌的可以相信的家人吗?
琥珀色的眸子里,除了氤氲的水雾,还有浓浓的黑影。
一番唏嘘之后,所有人的情绪都平稳下来。
白晚秋的亲哥哥,也就是白华,对薄暮沉说:“你和安然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听说你们还有了孩子?”
十年井绳的痛,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
白家人对薄暮沉就是这样,那种整个家族罹难的阴影,远远不是薄晖死了就能消除的。
“舅舅,她现在是我前妻,我们离婚了。”
薄暮沉很敏感,他察觉到了这里的家人,每个人闪着泪光的眼神下面,还有另一层意思。
所以他恢复记忆的时期,和安然之前的感情,也不打算说明白。
白华点点头,不经意嘴角露出一点轻松的笑。
“真是……可惜……”
时辰都看到了白华那一点点不够惋惜的情绪,更何况薄暮沉?时辰主动把这些白家的长辈送了出去。
然后安慰薄暮沉说:“阿沉,你别想太多,安然……安然是你当初把她放在白家家主的位置上,一个……嗯,一个和白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女人,成了白家家主,你说长辈们难道不担心吗?”
时辰的话,非常有效的打消了薄暮沉的怀疑。因为这时候薄暮沉还不知道,安然是白月棠的女儿。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想,问时辰:“难道你们要永远在森林里住着?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是不是排位结束?”
时辰应声,眼神一亮说:“是啊,排位结束,如果不是最后垫底的家族,我们才能回去。”
薄暮沉觉得时辰的话,还有别的意思,顿了顿,问:“我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时辰等的就是薄暮沉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