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远远看到家里昏黄的灯光时,当我投入父母温暖的怀抱时,心才开始融化,我像孩子一样,把行礼丢在地上,抱着父母,久久不肯放开。
经过差不多半年的奋战,又经历惊心动魄的防洪抢险,又经历了一路“艳旅”,我身心皆疲,回到温暖的家,感觉一个字是,困;两个字是,惬意。
我家是简单是木质房屋,假三层,其实就是两层,上层住人,一层是厨房和大厅,屋后一条小河潺潺流水,比城市里的别墅要高档别致多了。
我是独生子,听我妈讲,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恰逢超级洪水席卷大地,差点就一尸两命了,村民都说老天开眼,故取名天赐。
本来呢,村里地处山区,我家后面的小河不过是大江支流支流的小支流,山里也没发生泥石流,以我现在的专业眼光来看,怎么也不可能出事,可偏偏那天小河掀起史无前例的巨浪,又莫名其妙消失无踪。
按照我妈的说法就是,当时肚子痛的不行了,两眼发呆望着屋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咔嚓咔嚓的声音,屋顶上的瓦片好像承受不住重压,纷纷破碎,然后巨量的水压破木质隔层,哗啦啦倒了下来,把她从床上冲了下来。
家里乱成一片,接生婆吓得调头就要走,想下楼梯,发现一层已经下不去了,走出阳台,村子已经被淹了,交通只能靠船,所有人都绝望了。
绝望持续的时间不长,据说还不到两分钟,巨浪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就走了,这个时候,我光着身子来到这个世界。
年三十,祭祖,祠堂除了人就是烟,这就是所谓的人烟吧!百善孝为先,越是偏僻的地方越传统,拜祭先祖,人人有责。
我妈明智,一大早招呼我们起床干活,错过了最高峰的时期,所以,我家很早就回来了。
回来第一件事,拜年。
这个拜年,和大家不太一样,我出生那年村里死了很多人,很多家庭支离破碎,我叫天赐,我爸说,与其感谢老天,不如感谢村里那些热情帮忙的乡亲,于是,我每年过年都跟着父母全村转。
这一转,我一年的收入瞬间少了大半,兜里的红包有薄有厚,一路走来,越来越少,慢慢清空,心情愉快。
刚到家门口,好心情瞬间消失,有客来访,本应不亦乐乎,可面对这两个客人,我笑不出来。
“天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这是一个大美女,初中时期的校花,初恋前女友,连小手都没拖过的那种。
我心里微微一痛,没理她,对着她的同伴笑道:“李正,你说我要敢去找冯婉玉,能轮到你陪着她吗?”
冯婉玉幽怨地看着我,嘟着嘴,“你就是那么倔,当初让你读高中,你偏偏去读水校,如今在青山市混了那么多年,还是这副德性。”
李正拉着冯婉玉的手,笑道:“公务员不是挺好的嘛!”
我撇了撇嘴,知道他故意刺激我,一本正经地道:“准确的说,我只是事业单位职工,不算公务员。好多年没见,你们大学毕业后再哪儿高就啊?”
问完我就后悔了,暗骂自己一句多嘴。
初中时期,我也算是学霸,毕业之后和冯婉玉分道扬镳,那么多年了也没见过几次,这两年春节都相伴而来,无非就是摆显呗,尤其是李正,当年我“美人在怀”,成绩俯视众人,他还不知道多嫉妒。
李正笑了笑,“还不是那样,在那家外企给人打工,哪儿比得上你国家干部呢。”
“天赐,你同学来了,你还堵在门口干嘛?赶紧让人家进来,我先去给你们洗几个水果。”
我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我闻言耸耸肩,右手一摆,笑道:“来都来了,进来喝杯茶先。”
“不麻烦阿姨了,我们还要去亲戚家拜年呢。”冯婉玉脑袋朝屋子里望了望,语重心长道:“天赐啊,还没女朋友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美女?”
我摇摇头,正要说话,李正笑嘻嘻道:“是啊,天赐,别死要面子,就让婉玉给你介绍几个闺蜜呗,不但人漂亮,而且还有钱,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啊。”
我……要不是在家门口,我都想打人了,所谓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货看着风度翩翩,句句都是好话,可我听得偏偏心里发堵。
冯婉玉见我不吱声,遂拉着李正的手,笑了笑道:“看来我们的大才子不需要啊,既然这样,我们先走了,改天再聚。”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幸福相伴离去,心里微叹,倒也没多少感触,不料听到李正的声音传来,“婉玉,就这德性,你就是介绍再多姐妹,也没用啊。”
冯婉玉叹了一口,“哎,没钱没房没车,长得麻麻地,当初我怎么看上他的?”
我……尼玛,这扎心扎的,我肝疼。
“嘀”一声,一辆车从村外快速开了进来,吱一声,停在我身边,我的肺正给顶了几个洞,恼火的不行,大声骂道:“怎么开车的,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