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渐渐被他打开,张龄突然拦住他的手,“你想好了,这场梦只会反反复复的重复同一天的情景,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白漠尘笑了笑,委实苦涩,“至少我还能看见他,至少,他还在。”
语罢,那双只剩窟窿的眼睛开始流液体,浓黑色的血液泊泊而出,枯树一般的手撑开那把伞。
白漠尘在一处碧绿水草丰茂的草地上醒来,他看了看自己变的年轻的手,缓缓起身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木屋赫然在目,白漠尘墨色的袍子飞扬,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好早一些看见他。
他的呼吸有些梗滞,几十年了,这一刻他反倒不敢去推开那扇历经风雨摇摇欲坠的木头门了。
“何人。”
声音自身后响起,白漠尘浑身一个战栗,这是午夜梦回里他思念的声音,如今就在他的身后。
白漠尘手颤抖着放下,缓缓转过身,来人白色银丝衣袂微微飘扬,手里赫然是那把他再熟悉不过的逐浪。
似有一行清泪滑落,他说的艰难,“如风,你终于回来了……”
元如风后退一步,警惕着看着上前一步的白漠尘,手里的逐浪通体灌注灵力,白漠尘笑了笑低头擦去脸上的泪水,喃喃自语,“罢了,就算让你杀了我,我也无憾了。”
也真的不出白漠尘所料,元如风的逐浪不近情面的直直的插进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应声倒地,元如风有些慌张,晚些才反应过来他是没有恶意的。
于是急急上前,“这位公子,对不住,我来帮你疗伤。”
白漠尘就这样盯着元如风给他注入灵力,这么多年,他都快忘了疼痛是什么感觉了,挖眼睛的时候很痛,可那也没有失去如风那一刻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他曾经撕心裂肺过一次,后来再多的苦难,都算不上什么了。
“这位公子,在下元慎字如风,实在对不住,在下的逐浪误把公子当作邪魔外道,伤了公子,如风愿意供养公子,直到公子痊愈。”
白漠尘喉头哽咽着,末了突然破涕为笑,“在下白裳字漠尘,此番就有劳如风兄了。”
逐浪没有认错,白漠尘就是邪魔外道,他看着自己胸口处透过层层白布渗出的血,竟然觉得无比欣慰。
元如风正在灶台边生火,不多时竟浓烟滚滚,随着剧烈的咳嗽,元如风捂着口鼻进来拉着白漠尘出去,白漠尘亦被呛的说不出话。
“咳咳咳,原本想让漠尘兄补补身子,想不到竟把火生成这个样子。”元如风自嘲道。
白漠尘终于喘过来气,看到元如风蓬头垢面的样子忍不住笑,“如风兄,看来你没有生过火吧。”
元如风擦了擦额头,烟灰蹭的满头满脸,他有些脸红,“说来惭愧,漠尘兄来之前我都是吃果子果腹的,偶尔打打野味儿,生灶台火这事,的确是第一次。”
白漠尘笑了笑,也不敢太用力,伤口还在渗血,他抬手擦了擦元如风额头的烟灰,“我来吧。”
白漠尘寻了些干柴,缓缓蹲下身,不多时灶台已经烧的很旺了,元如风蹲在一边,美其名曰学习生活经验,“想不到漠尘兄还会做这些。”
白漠尘叹了口气,找了块木头坐在地上,“我父母在我九岁时候就死了,若我不会这些早就饿死了。”
元如风有些欲言又止,末了轻轻开口道,“对不起,揭起了漠尘兄的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