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的味道令人着迷,也令人神志不清。√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安家了。
我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房门紧闭着,房间只亮着一盏灯,四周都静悄悄的。
"我在哪里?"
我从地上起身,头痛的很,抬起手揉脑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右手上黏糊糊的。
我皱着眉,低头一看,然后骇然不止!
我的掌心里,沾满了暗红色的鲜血,那血还没有凝固。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虽然沾满了血,但我没有受伤,所以这血不是我的。
然后,我转头往边上看去,最先看到的就是靠近门口的一个人。
那人穿着朴素的衣服,倒在血泊里,身下还在流出着暗红色的鲜血,鲜血一直流到我的身边。
我手上沾染的就是她的血。
我心猛地一滞,背脊莫名的一凉,然后几步爬到那人身边,将她从地上翻了过来。
她已经死了,双目瞪大,嘴巴张大,是死不瞑目之征。
而且,在她的脖子上,有两颗一模一样的牙洞。
"僵尸的牙洞。"
我倒吸一口气,本能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牙齿,然后摸到两侧的虎牙,尖锐又细长,非常的锋利。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懵了。
头更加的疼了起来,因为我始终想不起来,当我看到那盆放在门口的鲜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觉,像极了电击,让我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会的,我不会杀人的。"
我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但还没出去,就踩到了一个东西。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孩。
他仰面倒在地上。死状和屋子里的女人一样,脖子上也有一对牙洞。
都是被僵尸咬死的。
我双脚腿肚子开始颤抖,我越过他,往外面跑去。
一路上,我看到了好几个人,倒在地上,都是脖子上有对牙洞,都是被僵尸咬死的。
但我不认识他们,我只知道他们肯定是梦不回小镇的居民,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到底是不是我咬死的,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流,我心中害怕到了极点。
这也是我醒来后的这三年里,最为害怕的一次。
当年从陌生的环境醒来,我还可以安慰自己。至少我不是孤单一人,没有了记忆,我还可以去找回来,还可以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现在不同了。
我杀了人,我变成僵尸失去了控制,我会成为人人口中喊打喊杀的怪物,我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当中去,再也没办法回去见李半瞎了。
他照顾了我三年多,我却无法回报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我打开那户人家的大门跑出去,可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外面经过。
他看到我满身是血,然后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就发现有人倒在了血泊里。
"不好了,杀人啦!杀人啦!"
他本能的扯着嗓子大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到不能让他引来其他人。
"不要喊,我没有杀人,不要喊!"
我只想上去,捂住他的嘴巴,没想到因为太过着急,张嘴的那一刻,僵尸的獠牙露了出来。
再碰到他的时候,更是闻到了他身体里因为害怕而加速血流的速度,散发的血的香味。
那味道,好闻极了。
我从后面捂着他的嘴巴,力气之大的限制着他的行动,盯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那儿动脉搏动的极为规律,每一次的跳动,都带动了我的心,撩起我身体里最薄弱的地方。
好想好像咬上一口,就可以平复心中的瘙痒,就可以缓解牙齿上的难受。
"唔,唔--"
男人强烈的挣扎着,我却一点点的靠近他的脖子,张开了嘴。
"别动!"
"砰"的一声,伴随着一记厉喝声传来的是一块坚硬的石头,直接砸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吃痛,松开了手,立刻有人从我身边,将那个被我挟持的男人给救走了。
"僵尸,你别动,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抬手捂着被砸疼的地方,神志也逐渐转清了一些,但一想到刚才我的所为,我就懊悔不已。
难道我终究逃不过这一劫了吗?
我茫然的往声音的来源看去,面前明晃晃的不少人,手里拿着电筒,刀,铁锹,棍子,还有一些驱邪的东西。
更有人拿着猎枪,对准了我。
"梁村长,她杀了老赵一家老小,都是被僵尸咬死的。"
有人快速的进入那家,查看了出来汇报。
"不,不是我做的,梁村长,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摇手否决,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因为我嘴里的獠牙显露着,若说与我无关,谁会相信?
梁村长站在那些人的中央,眯着眼看我。
"顾幽夏,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想到你竟然是只僵尸,不仅杀了胡家一家子,现在还杀了老赵一家,你是个怪物,今晚我们就要杀了你。"
"可是村长,她是僵尸呀,我们要怎么杀了她?"
"对呀,僵尸不好对付,现在又是晚上,我们没什么胜算呀!"
一时间,众人议论,我看得出来,他们其实都很害怕我的,但梁村长手一抬,就制止了他们的议论。
"大家不要担心,我这把枪里,放着的是银子弹,里面还夹着炸药。四十年前,胡奶奶就是用这个办法打死了那个害人的僵尸,我当时也在场,所以清楚的很,大家不要怕,我们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杀了这个僵尸。"
"好,我们都听村长的。"
其中一人迎合,其他人都跟着附和,看得出来,梁村长在小镇上的威望是真的很高。
"僵尸,受死吧!"
随着梁村长的一声令下,我看到他身边的两个男人举起了猎枪。
虽然现在是法治社会,但这个小镇严格算来,其实很偏僻,是好多小村子汇聚的镇子。
又靠近大山,上山打猎依旧是很多人乐意做的事,所以家里藏着猎枪,并不奇怪。
现在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我,我步步后退,双腿无力。
"梁村长,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你那獠牙难道是假的吗?"梁村长眯起了眼,"大家听我口令,三,二,一,射击!"
"砰砰"两声枪响在梁村长的指挥下,彻响天际。
我无处可逃,站在原地,等待死亡的靠近。
我闭上眼睛,眼泪自眼角流下,但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成为僵尸。去杀人,不甘心就这么的死了。
强烈的不甘心充斥着我的内心,我放声大吼,"烛照--"
可是烛照并没有出现,唯有那两枚子弹,射进了我的身体里。
疼痛将我打飞了出去,我摔倒在地上,仰面朝上,睁开了眼睛。
身子虽痛,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我冲着周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烛照的身影。
你说过你会保护我,可是现在,你在哪里?
烛照,我想见你,很想见到你。
我在心中喃喃念着。可他始终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唯一感受到的,只有周身的空气,在那一刻变得非常的冷。
冷到宛若置身在腊月冰谷当中,瑟瑟发抖。
"村长,怎么会突然这么冷?你看地上都结霜了。"
梁村长一看,嘴角一勾,说,"这也预示着,她没有了反击能力,这霜是她能力的散去,现在就算她是僵尸,也没有还手能力了。"
"那我们就直接打死她吧!免得夜长梦多。"
射击的两人,还想再打我一次,可这一次,被梁村长阻止了。
"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同伴,这子弹制作一枚不容易,先留着,把她嘴巴堵上,绑起来,用强光照射着,等白天太阳一出来,就会将她烤死。如果有同伴来救她,就用这子弹继续打。"
"好。"
大家非常相信梁村长,将我嘴巴堵上,捆绑起来,给带走了。
他们把我带到了小镇上的屠宰场,那里是专门用来杀猪的地方,戾气很重,除了屠夫,基本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他们把我绑在柱子上。周围放满了符纸,我一看那东西,就知道是假的。
但他们都很相信符纸的作用大过于黑狗血或者公鸡血,然后由精壮的男人拿着特殊子弹的猎枪,在我身边守夜。
我低着头,一动不动。
身上除了痛,还有一种东西,名为心凉。
我不知道为什么烛照不来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失踪了,他们不来找我。
我只知道,我变成了僵尸,我杀了人,等太阳一出来,我就会被烤死。
我的性命终结于天亮时分。
我焦躁着,却又无可奈何,心中乱想着,如果析木他们找到了盘古印,我是否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可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太阳即将升起。
我看着远处的光亮,忽然觉得这一幕非常的熟悉。
好似曾经也有这样被绑在柱子上的时候,周围很多人警惕着我,看着我,似乎我就是个坏人。
但具体的我却想不起来。
头,突然变得很疼很疼,我越想回忆,就越疼,到最后,我只能选择放弃。
天亮之后,有很多人来这里看我。
他们大部分都是一些听信于梁村长的人。他们骂我,说我是怪物,说我杀了人,我没有人性等等。
这些话落在我的耳朵里,已经没有昨晚那样来的震惊了。
我的心,随着天明,变得非常的平静。
平静到仿佛下一秒我就会死去,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我想这或许是人在生死之际的一种心理状态吧!
当太阳完全升起后,梁村长在一众人期待下,缓缓出现了。
"村长,她还没有死,是不是要用火烧?"
有人问,梁村长摆了摆手,然后微笑的朝我走来,直接走到我的面前。
"村长。小心,她虽然被绑,但万一发狂,攻击了你,该怎么办?"
"没事。"梁村长冲那些担心他的人摆了摆手,然后拿下了我嘴巴里的东西,道,"她不会的。"
"对,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