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路谨听见自己的声音幽幽传来,心里并没有过多的难过。“我哪里做得不对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无法担起你的未来?”
“你确实担不起我的未来,因为你根本就不可能成为那个人。”林桐的眉心皱出几道竖纹,气势丝毫不输于当初的路远。“路谨你不是傻子,你不会连路远喜欢你都看不出来。你装傻,不是因为哥哥对弟弟的纵容,是因为你也喜欢他。”
“……”
林桐的话让路谨哑口无言,他被她数落的无可反驳,一时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路谨,路远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林桐的指尖敲击着桌面,就如同敲在他的心上。“他喜欢你,这件事本来就是错的。你不加以纠正反而倒行逆施,你不及时扼杀反而助长气焰,你不当机立断反而犹豫不决。他变成这样,我们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路谨,都是你的错。”
林桐字字诛心,路谨的心仿佛被利箭洞穿一样的疼痛,他颤抖着,可却再也不会退缩。
“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就是……错的吗?”路谨的神情有些悲哀,那双好看的眼中溢满了凄然。“可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啊。我和他,都只是世间最平凡不过的人。我不无辜,可是我也没有错。”
“路谨,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林桐轻笑一声,脸上头一次带上了讥诮的神色。“你看看你自己。是,你没有错。可你要知道,不管你们有没有错,都是天地难容。我不管国外还是什么地方,只要你还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就不会被众人接纳。你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他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路谨的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嘴唇翕动着,发出略显无力的声音:“我没有同意,我不会同意的,他是我弟弟。”
“那这是什么?不答应他,却把他送的东西戴在手上,你不觉得前后矛盾吗?”林桐扯过路谨的手臂,白皙的手腕上扣着路远昨天送给他的手环。它很亮,亮到让林桐的眼睛感到一阵烧灼的疼痛。“路谨……真难为路远费心了,想必你也满心欢喜吧。”
“不是……”路谨竟无法将手从林桐的掌中抽中,他看着神情讥诮而冷厉的林桐,鼻子有些发酸。“林桐,别这么对我……”
“……”林桐闭上了嘴巴,松开路谨的手腕低下头看着不断冒着热气的馄饨,眼睛有些发红。“路谨,你好自为之。”
“林桐……”路谨出声叫住了起身欲走的她,好像一瞬间有了勇气。“再和我走一次银杏道,可以吗?”
“……好。”
林桐回头看着路谨,眼中忽然有了一种无奈的温柔,就像在包容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林桐最后一次抬起自己细长的胳膊挽住了路谨的手臂,路谨也最后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林桐的五官。高大的银杏树哗哗作响,像路谨当初吹响的曲子一般动人。
林桐清楚地记得那天踩着初春的尾巴。
她是地道的北方人,所以她很清楚北方的春季一向料峭而短暂。她认为人的情感也像春天一样短暂,可她那天看见了在树下吹口琴的路谨。
他的眉眼清秀,纤长而白皙的手指握住精致的布鲁斯口琴,流畅而悦耳的音调就透过他薄薄的唇瓣从琴口溢出。她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因为她的心思从来不用在这上面,她爱着大多数女生不爱的东西,她追求的也是大多数女生不会追求的东西。
她像一个独行者,所有的苦闷都被她藏在爽朗的笑容之后。直到她看到路谨,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不管是埋在心底还是摆上台面,它们总有方法将你打回原形。
你喜欢听吗?
路谨发现了林桐,停下来问道,她清晰地看到他的上排牙上有一颗被磨平的小尖牙。
嗯,喜欢。
林桐有些手足无措,利落如她也忍不住慌了心神,不免懊恼起来自己的样子。
那我再吹几首给你听,好不好?
路谨笑着说道,一个浅浅的酒窝便浮了出来。
风忽然就刮了起来,带着呼啸而过的寒意,吹得两人衣角翻飞。林桐听到了路谨吹响的琴声,合着风声,心中更添一分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