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个热闹的节日,走亲访友是少不了的,顾汀言家在S县,她的爷爷奶奶早已去世,顾爸爸又是独生子;顾妈妈姓郑,郑家在S县相邻的T县,郑家有姥姥,还有一个舅舅。&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舅舅一家是和姥姥住在一起的。初二归娘家,所以顾家三口每年初二都要去T县。
但顾汀言最不喜欢的就是初二了。顾妈妈和郑舅妈每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平时顾妈妈去看望姥姥,都会提前打电话,郑舅妈到时自然避开,俩人每年聚在一起的时候也就中秋、春节这种不得不见面的日子,可就硬是没有一次能开开心心见面、高高兴兴回家的。
就算再不情愿,春节还是必须要去看望姥姥。冬天里冷,顾汀言赖床到九点多才起,一家三口堪堪赶在11点半到了姥姥家,刚进门就被舅妈冷嘲热讽一番:“真是没见过这么会赶饭点的。”
顾汀言撅起嘴,就算是她不对,拖累爸妈来晚了,大过年的也不至于这样一进门就给脸色看吧?
顾妈妈早就料到了,全当没听见,拉着顾汀言给姥姥拜过年后,挽起袖子走进厨房,也不跟郑舅妈打招呼,自己拿起一把油麦菜就开始洗。
郑舅妈过了一会儿才假装刚发现顾妈妈进了厨房似的,一伸手把水龙头关了:“可不敢劳烦你这个大忙人!”
顾妈妈也不是软柿子,把手里的油麦菜往水盆里一扔,水溅得俩人身上湿哒哒的:“刘春兰,大过年的你想吵架还是打架?你第一天认识我是不是?”
她们俩的声音都没有刻意放低,顾汀言在客厅里听到了,她猜除了姥姥严重耳背听不见,其他人肯定也都听到了。
顾汀言看了一眼舅舅,他果然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继续和顾爸爸唠嗑——自己的老婆和妹妹几十年如一日的敌对着,所以舅舅早已练就了一身“袖手旁观”的本领。
顾爸爸看了两眼厨房,有点坐不住,想站起来,被郑舅舅拉着坐下了。郑舅舅递给顾爸爸一把炒花生,让道:“吃吃看!这是从一个乡下老头那里买的土花生炒的,特别香。”
顾爸爸一边剥开花生,一边对顾汀言使了个眼色。
顾汀言装作没看到。
顾汀言对小时候的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了,但有一次来看望姥姥的经历她印象深刻。那时候他们家还没有车,S县和T县之间也没有直达客运车,他们转了好几次客车才到姥姥家,舅妈端了前一天的剩菜出来给他们吃,说是家里什么也没有了、现买也来不及;谁知道刚要开吃,舅妈的几个侄子侄女来了,她当场表演了一场大变活鸡、活鱼,看得小小的顾汀言惊诧不已。顾妈妈当即就拉着她离开了姥姥家,边走边哭。那时顾汀言年龄还小,看着妈妈哭也只会跟着哭。
起初她不太明白,他们每次来姥姥家,都是大包小包的买一堆礼物;舅舅家经济困难那几年,他们家还主动负担了表哥的学杂费。不知道舅妈还有什么不满,每次都那么阴阳怪气。
后来顾爸爸有一次说漏了嘴,顾汀言才知道原来郑舅妈和顾妈妈是中学同学,俩人上学的时候就不对付。后来顾妈妈去外地上大学,一回家发现郑舅妈和自己的哥哥谈对象了,自然极力反对。这事儿不知怎么被郑舅妈知道了,她使了点手段,先怀上了表哥,飞快地嫁进郑家,从此和顾妈妈势不两立。
对此,顾汀言只有仰天长叹:陈年积怨,无法化解!
吃饭时倒还算安宁,吃过饭后郑舅妈去洗碗了,顾妈妈要去帮忙,被郑舅舅喊住:“小妹,过来,哥给你说个事儿。”
顾妈妈走过来坐在顾汀言旁边:“什么事儿,哥?”
郑舅舅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顾妈妈连催了两次他都没说话。
郑舅妈在厨房里重重地咳了两声,郑舅舅看一眼厨房的门,郑家表哥郑志栋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没地方住了吗?”
顾妈妈大吃一惊:“哥,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瞒我!这房子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起了个头就好说下去了,郑舅舅说:“这房子还是当年爸妈在棉纺厂工作的时候分配的,棉纺厂倒闭的时候补了一点钱,才把房产证办下来。”
顾妈妈点头:“是呀,那时候爸妈工资低,也真是不容易。”显然是陷入怀旧的思绪里了。
郑舅舅说:“这不,这片儿要拆迁了,所以……”
顾妈妈环视一圈:“这房子的确太老了,面积大是大,可结构、户型、采光都不好,拆迁了也好,旧房子换新房子,这是好事呀!”
郑舅妈忍不住了,从厨房里走出来:“你可真是上下两片嘴唇一碰,说得轻巧!钱呢?”
顾妈妈看她一眼,回话却还是对着郑舅舅:“拆迁款不少吧?你们这些年总有点积蓄?”
郑舅妈呛道:“我们家有什么积蓄?你哥就是个在办公室坐老实板凳的,一辈子连个副科长都没当过!我又没有工作,还要供你侄子读书,还存钱?穷的时候我都想去卖血了!”
顾妈妈眉头紧了又紧,显然在极力忍耐,她还是对着郑舅舅说话:“钱不够吗?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