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汀言扒着粘在墙上的课表看了看：“今儿上午没课呀，人呢？都哪儿去了？”

    她一个后仰，又躺回了床上，哀嚎道：“啊，这会儿食堂都没有饭吃了！我还没吃早饭呢！”

    有人拍了拍她的被子，顾汀言坐起来一看，是罗萌。&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罗萌左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看起来刚刚进门。她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递给顾汀言。

    顾汀言：……

    什么意思？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是封口费？还是精神抚慰金？

    不过她的身体动作一向快于脑子，脑子没明白过来不要紧，双手已经伸出去，把东西拿回来了。

    顾汀言看着静静地躺在自己手心里的面包和牛奶，纠结片刻，说道：“谢谢萌萌。”

    罗萌说：“不客气。”她态度如常，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顾汀言吃着面包、喝着牛奶，想着要不要跟罗萌谈谈昨晚的事，给她个解释的机会呗，也许另有隐情？说不定罗萌昨晚真的没看到是她？是她自己多想了？

    她一边吃、一边看罗萌，吃一口、看一眼，等到吃完的时候，那嗖嗖嗖的小眼神都快把罗萌盯成筛子了。

    罗萌早就发现了，但直等到顾汀言吃完了，才开口说话：“想说什么就说，别老偷偷摸摸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顾汀言：……

    好吧，既然你这么放得开，我有什么好扭捏的，毕竟我才是被伤害的人呢！

    顾汀言：“你昨天晚上看到我了，却假装……”她故意用了陈述句，免得用问句被轻易反驳。

    罗萌不等她说完就点头了：“我看到你了，然后假装没看到你。”

    顾汀言愣了：“为……为什么？”你这样对你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室友，敢不敢更理直气壮一点？就算平日里相比起对刘瓷依和徐曦文，顾汀言是比较疏远罗萌，但她自觉并没有做得很明显。而且罗萌在宿舍待的时间本来就不多，顾汀言以为她们至少可以维持目前这种表面和谐的关系直到毕业。

    罗萌：“因为我当时不想、也不愿意跟你打招呼。”她一字一顿，表情十分严肃，这回话的内容却确确实实是三分坦率七分无赖，顾汀言甚至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几丝戏谑，好像大人在逗小孩子。

    这下顾汀言有点火了：“我们住一个宿舍两年多……马上就三年了，我自认为也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这样对我，连原因也不让我知道？一句‘不想’、‘不愿意’就把我打发了，你觉得合适吗？”

    顾汀言手里还捏着刚刚喝完的牛奶盒子，学校宿舍都是上铺是床、下面是书桌的格局，顾汀言坐在床上，愤恨地把牛奶盒子往地上一扔，盒子摔到空地上“砰——”的一声，翻滚了两下，盒子里多多少少有一点牛奶残汁，随着盒子的翻滚，溅得到处都是。

    看着被弄脏的地面，顾汀言马上后悔了，她不该发脾气。

    她从来没对室友发过脾气。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不想道歉。

    她不敢去看罗萌的表情，盯着手上的面包袋子发呆。里面的面包已经被她吃掉了。是罗萌刚刚给她的。

    牛奶也是罗萌给她的。

    她用罗萌给她的牛奶的包装盒，冲罗萌发脾气。

    啊，怎么觉得自己挺过分的？！

    罗萌盯着一直低头不语的顾汀言看了一会儿，起身出门去了。

    顾汀言看着被关上的宿舍门，突然觉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而且自己还做错事了……不知道是委屈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她的眼泪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流下来了。

    宿舍门悄无声息地又被推开了，罗萌拿着拖把呆立在门口，顾汀言飞快地背过身去，急急慌慌地抽纸巾擦眼泪。

    罗萌把牛奶盒子扔进垃圾桶里，拖了地，把拖把放回了公共水房。每层楼只有三个公共水房，学校规定哪怕是自己购买的拖把也必须放在公共水房。

    等罗萌再次回到宿舍，顾汀言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她对罗萌说：“我刚刚就是眼睛里进脏东西了，我没有哭，你不要想多了。”

    罗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什么都没想。你不用在意。”

    顾汀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罗萌真是一朵奇葩，她既不关心别人，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明明住在集体里，却好像永远都游离在集体之外；她就是她自己，她完全掌控着自己的人生。——这么想的话，罗萌还有点令人羡慕。

    顾汀言怎么想的，罗萌确实不关心。不过被那个牛奶盒子一砸，她竟莫名地有点想跟人说说话。——很久没有遇到过了，有人为她生气为她哭这种事。那些男人不过是她股掌中的玩具，他们的喜怒哀乐完全由她控制；至于宿舍这几个女人，她都没有认真和她们说过话。

    罗萌想了想，说：“我讨厌你，顾汀言。”看着顾汀言呆愣的表情，罗萌醒悟到自己确实不太知道怎么和女人聊天，她还是比较擅长和男人调情。

    顾汀言：……我该说什么？

    罗萌：“从开学第一天起，我就讨厌你了。”

    顾汀言：……我能说什么？

    罗萌似乎对顾汀言的反应还算满意，嘴角微微翘起：“你不问为什么吗？”

    顾汀言艰难地开口，声若蚊蝇：“为、为什么？”

    罗萌歪着头，一副俏皮的模样：“为什么呢？我想想，大概，”她的脸上渐渐充满讥讽，“大概是因为你的生活太幸福了吧！”她抬眼直视顾汀言，“我最不喜欢看别人过得幸福了。”

    顾汀言无言以对。

    罗萌也不在乎，自己接着说下去：“我家有四个孩子，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个最小的弟弟。”

    “很少见吧？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为了生一个儿子、不惜一切代价的家庭。”

    “不过嘛，我家里穷的，乡政府的人来收超生罚款，最后一分钱没拿走，还给我们家捐了不少米面油。”

    “就是这么穷。”

    “我们家的一切都是以弟弟为中心的。”

    “我既不是长女，也不是幺儿，从小我就知道，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我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但就算是拼命努力，也有可能因为细节的差池而功亏一篑。”

    “考上A大是我最幸运的事，我为此用尽全力，还好结果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