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清若不愿多说,夏左左攥紧了一心,咬着下唇,许久,才鼓起勇气起身,“清若姑姑……请……”
踏入老夫人的院落前,夏左左心中的那块巨石,还稳稳的压着心口。
老夫人找她去,所为何事,她一清二楚。
墨连战最后一句叮嘱,还在脑海里回放,瞒住此事……可,京城里关于将军府的传闻,风雨满城沸沸扬扬,隔着一道院墙的将军府,又怎么封锁的住消息?
下午将军府里的下人,都已经个个儿心慌,按捺不住过来找她要个说法,那老夫人又怎会不知?
“少夫人,请……”
清若姑姑让到一边,夏左左回过了神,点了点头就踏了进去,已经是檀香袅袅,一派脱离凡尘的素雅。
老夫人手里的木鱼,也戛然而止,缓缓转过头来。
“来了?坐吧。”
夏左左瞬间提起了一颗心,在桌边坐下,老夫人妥善的放置好一炷香,虔诚无比的摆了摆,才转过身,坐在夏左左对面。
“这一去,路途遥远,当是受累了,休养一日,身子可缓和了些?”
夏左左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舌头却有些发僵,“谢,谢老夫人关心,一切都好……”
比起墨连战,她却更加害怕面对老夫人,墨连战许会替自己和祖上冤屈。
可这一代一代,墨家男儿家主,如何毫无例外死于沙场,体验最过深刻之人,定然是每位主母。
嫁过来的第一日,便以知道往后的命运,可还是一日一日提醒吊胆,终于等来那一句噩耗,撑起将军府的大梁,看着下一位家主的成长……
其中苦楚岂是旁人可知,正因如此,如何叫夏左左去亲眼看着,她们知晓墨家最终不公命运的一幕?
“连战已经被押入皇宫,想来已经各种询问过一番,苦头也尝遍了……”老夫人终究提及此事。
夏左左一愣,忙手忙脚乱的开导,“这,老夫人不必这样想,也许没有那么严重,墨家世代效忠,皇上自然是相信的……”
老夫人却淡然无事一般,“皇上若真的信他,又怎么会派人看押墨府,引天下人非议?这一次,事态只怕严重了……”
对上老夫人的眼神,夏左左却成了最慌乱的那个,老夫人说的都对,可正因如此,夏左左喉咙发紧,红着眼眶不知如何言语。
“你可是怕了?悔了吗?”老夫人轻若缥缈的声音,隐约在檀香袅袅中,似是轻叹。
夏左左慌忙摇头,“嫁进来是我做的决定,我既然享受了将军府的富贵威望,就应该一起承受风险波折……“老夫人闻言,沉默了片刻,看向了窗外。
“这几日,整个京城都在流传将军府身陷泥沼之事,将军府也是一片混沌,你可知,自己该做什么?”
夏左左咽了咽喉咙,“老夫人放心,此事还没有定论,一朝未曾定罪,将军府便一朝如同往昔,我定然会管理好整个将军府,等待将军回来……”
“上柱香再走吧……”老夫人说着,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往夏左左从未进去过的内庭走去。
夏左左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一时之间,也十分好奇,跟着走进去。
檀香也越发的浓厚,看清眼前一幕的那一刻,夏左左整个人都愣住了。
牌位,铺天盖地的牌位……
一排一排,几乎遮挡了整面墙,写着许许多多名字,可有一点,夏左左能清楚的看到。
这些牌位都是墨姓男子。
老夫人上前,一个一个的牌位前,续着快烧光的香,神色认真虔诚。
“这些,都是墨家历代,死在战场上的嫡系男儿……都说墨家世代保家卫国,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罪孽深重,所以一直以来,不管多少男儿,战场下来,都是一代单传……
世代孤寡主母,便会搬来这里,灵堂便在内庭,日日虔心焚香礼佛,求上天不要亡了这一丝血脉……”
老夫人的声音淡然,可其中的那份怅然,却让夏左左觉得无法承受,一直到离开老夫人的院落,夏左左还忍不住不停落下的眼泪。
老夫人的声音神色,还有那历代为国捐躯的墨家男儿,一幕幕在夏左左眼前放映……
如今墨家遭受的这一切,又是多么不公和惨烈……
夏左左不知道如何改变,她已经尽了全部的力量,可剧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没人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夏左左也不知道了。
但是……只要墨连战坚守着,她就会守着这里不言放弃,守着这里所有无辜的墨家人!
可是夏左左没有想到,即便墨连战一直咬牙坚守,事态也还是这么快往她最害怕的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