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皇后干枯地嘴唇开合。

    韩静璇便坐在榻边，双手把皇后瘦得皮包骨的手包住，“皇上很担心娘娘，准许臣妾帮娘娘查一查，看究竟是谁要害娘娘。”

    她可惜控制着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房间里静立两旁的宫女听到七七八八。

    皇后“噗嗤”笑出声，双目几乎鼓出眼眶，其中的怨毒毫不隐藏，“查！你替本宫好好查！究竟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敢这样对本宫！本宫要将他挫骨扬灰！”她恨恨咒骂，心绪激动带着气息不顺，连连咳嗽。

    韩静璇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娘娘先别气，请准许臣妾审问清宁宫上下所有人，臣妾竭尽全力，早些给娘娘交代。”

    皇后看着她，突然一把反握住她的手，她身患重病，力气却大得吓人，“有无十足的把握？”

    韩静璇想了想，摇摇头，“臣妾不敢夸下海口，但娘娘要相信臣妾，娘娘曾说与臣妾是一家人，自当荣辱与共……”

    “罢了罢了，随你的意思。”皇后勾起嘴角，阖上眼睛，“需要打的就打，不必留情，珍嬷嬷，帮衬着煦妃。”

    韩静璇得了皇后的准许，便带着珍嬷嬷出来，“嬷嬷听清楚皇后娘娘方才的话没？”

    “回煦妃娘娘的话，老奴听清了，只要娘娘吩咐，老奴就去办。”珍嬷嬷年老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韩静璇点点头，“那就好，闭宫门，清宁宫所有宫人，包括洒扫的，后厨的，全部到院子里集合！当众点名，一个也不许少！”

    “老奴遵命！”珍嬷嬷虽不知韩静璇打算如何审问，也没多话，立刻转身出去吩咐。

    清宁宫厚重的朱漆宫门缓缓关上，在殿前聚集的乌压压的宫人们面面相觑，惴惴不安。

    前两日清宁宫上下已经被搜过一遍了，没人知道在搜什么，但宫中的老人大多意识到皇后这场病不普通，猜想到韩静璇是想找那个对皇后不利的凶手。

    韩静璇站在台阶上，看着底下的低头垂首的宫人们，她并不着急说话，而是在高处慢慢地来回地踱步，令人窒息地气息随着她的脚步弥漫。水钟滴滴答答，夏日的太阳越来越高，宫人们额头上纷纷冒出豆大的汗珠，有人耐不住性子抬头看，聂无双脸上冰冷，美眸中毫无情绪。

    无形的恐吓已经到位，韩静璇这才站定，冷冷开口，“有些人还不知道本宫今日来此的目的，本宫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也希望你们都想明白一会儿该怎么说话。

    “本宫今日是奉皇上的旨意，来清宁宫彻查毒害皇后娘娘的凶手！”她冰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庭前扩来，落入每个人耳朵里。有的宫人微微一颤，面露惶恐，有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有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都被韩静璇看在眼里。

    她冷哼一声，“你们也看到了，宫门已经下钥关闭，绝不放过一个有嫌疑的人。皇上的圣旨，皇后娘娘的谕旨都有，说的每个字可要想清楚！

    “内侍与宫女分开站，殿外伺候的与殿内伺候的也分开站。”韩静璇每吩咐一句，她自己带来的宫人就会下去，帮着分人排队。不一会，分好的四队人整整齐齐。

    韩静璇召来陆升与小余，各自耳语吩咐一番，两人领命下去准备。

    不多时，内侍那边他们各带走一队人。

    韩静璇扭头看向珍嬷嬷，“宫女这边还望嬷嬷帮本宫一起审问。”

    “老奴明白！”珍嬷嬷应道。

    宫女们跟着韩静璇来到偏殿，偏殿中的摆设已经被韩静璇带来的人全部挪到墙边，取而代之的是从慎刑司借来的诸多刑具。

    韩静璇命人站在一旁拿着名册，点到名字的宫女一个审完下一个立刻进入，若有言辞支吾不清，或意欲隐瞒的宫女，一律拖到边上杖责。没一会儿，就有宫女因说不清自己前几日行踪被按在地上杖责二十，哀嚎连连。

    珍嬷嬷在宫中日久，大风大浪见过不少，也没见过谁敢在皇后宫中这样肆意刑杖宫人，看着韩静璇坚定且平静地侧脸，她犹豫道：“煦妃娘娘，这……她们这样哭喊，怕是会惊扰皇后娘娘休息。”

    韩静璇不语，等宫人把打得鲜血淋漓地宫女拖下去，她才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此刻危在旦夕，早一刻捉住真凶才能早一刻脱离危险，嬷嬷这么说，难道不心疼皇后娘娘，反而心疼这些不肯说实话，闪烁其词的奴才？”

    “不不，煦妃娘娘，老奴不是这个意思……”珍嬷嬷怕她急了，赶紧解释。

    韩静璇眉梢一挑，“不是便好，若嬷嬷心疼了，本宫也不得不请嬷嬷担待些。问不出东西，本宫就是白跑这趟，担骂名恶名不说，皇后娘娘的情况也不乐观，嬷嬷是聪明人，该知道孰轻孰重。”

    珍嬷嬷心里一抽，忙闭了嘴。皇后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些年没少帮她办事，还有活路？

    韩静璇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盘问，从大清早问到午膳后，什么也没吃，只喝了几盏茶。

    每个宫女都被反反复复叫进来问话，说过的话都被记录，韩静璇反着又问一遍，有时还会故意诈她们，不厌其烦。确信一个人绝对没有隐瞒了，才从名册上勾去名字，若有一句话对不上，立刻拖去打。偏殿中血气弥漫，令人欲呕。

    名册上的名字一个个被划去，韩静璇心中难免有些焦虑，今天审问是猝不及防，过了今日，凶手有了警戒心，或是编好了说辞，估计问不出了。

    等殿外伺候的宫女全部问完，韩静璇越发精神抖擞了，开始问殿内伺候的人，皇后若是真的被毒害，这些人远比在外头伺候的嫌疑大。

    韩静璇事无巨细地继续问，皇后专用的器皿等也都一一送来查验。

    一排排精致的用具看不出半分不妥。珍嬷嬷跟在韩静璇身侧，“煦妃娘娘，这些东西昨日太医们刚查过，没有不妥的地方。”

    韩静璇点点头，放下刚拿起的一个花鸟茶盏，她自然知道皇后用过的东西都被仔细查过，可下毒无非是通过这些，如果要缩小范围，殿内伺候人，尤其是贴身伺候的人……她犀利的目光掠过站在面前的一排宫女，突然走向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