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不该来的,这场谈判只是允国收获胜利,根本没有任国半分余地。可他还是来了,不为国家,不为帝王,只为了自己的私心,哪怕还能再见她最后一面。
午夜梦回时,他总能看见那张倾城笑靥对他绽放真心的笑容,也仅在那时才能看见,梦醒便是折磨。
他早已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被仇恨蒙蔽双眼,举起复仇的剑,砍去了此生最温暖的一切。哪怕他一遍一遍说服自己,这样做是没错的,正确的,可一对上她满是仇恨的眼,这些骗自己的谎言就瞬间瓦解,令他无措。
方才在酒宴上,他看到了她怜悯的眼神,看到她喝了一杯杯酒,看到她踉跄退下。尾随而至,看见她在黑暗中潸然泪下。才知真正体会,这一路上,她看似光鲜,却也同样痛苦。
韩静璇坐在的上痛苦,木芝走近几步,看着聂朝辉,终是不敢靠近,一个身影从她身边迅速掠过,扶起韩静璇。
熟悉的木兰香涌入鼻间,韩静璇扭头去看身侧那张坚毅的脸,他异色的眼睛里带着怜惜,一把把她按在自己怀里,看着离他们离不远的单薄男人,“聂相,大人们还等着您回去畅饮呢,莫要让他们等急了才好。”
聂朝辉只盯着他怀中的韩静璇,良久,才有些沙哑地开口,“王爷要送她回宫?”
“这与聂相无关。”
“可她与王爷也没什么关系。”说罢,他拂袖而去。
楚逸袖下的拳头紧紧捏着,韩静璇在他怀中已然哭累,只断断续续地呜咽着。他的袖子拂过她紧闭的双眸,见她仍在哭泣,阴沉了脸,退下外袍将她包裹严实,带入黑暗中。
脚下的路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韩静璇不知道楚逸要带自己去哪儿,酒意在脑中肆虐,许多片段在浑噩的脑中一闪而过,她只能无意识地跟着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松开她,掀起袍子,露出她嫣红的脸。
“认识这里吗?”楚逸拍了拍她的面颊,令她清醒几分。
韩静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宫中最高的阙楼上,凛冽的风在耳边呼啸,吹散了困在脑中的酒意,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所措地看着底下巍峨的宫阙。
哭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她现在累得一个字也说不出,亦不想说。
“我还小的时候,每次遇着解决不了的事都会来这里看看,会想开的。”楚逸开口慢慢道,风吹起他的墨发,他支撑在栏杆上,半个身子探出去,从韩静璇的角度看,似乎随时可能摔下去。
处于这般危险的境地,他面上却是说不出地轻松惬意。
韩静璇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开口,“静璇还未恭喜王爷得偿所愿,既得了皇上的信任,又握了兵权,双喜临门!”
她目光冷然地看着歌舞喧哗的方向,面上笑容肆意,“不知道王爷的皇兄,您亲爱的五哥,知道您暗地里谋划这些,是不是还能兄友弟恭。”
风吹过,干了韩静璇面上的泪水,凉嗖嗖的。她看着楚逸猛然转过的面容,依然笑得放肆,只是那笑意古怪,叫人看着很不舒服,“你在演戏,皇上也在演戏,我呢,我就看着你们设下圈套,引吴人入套,再拉上任国……这样卑劣!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