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啷”“呛啷”
幽暗的地牢开启重重铁索,金丝凤履沿着泥泞粘腻的小径摇曳莲步。
不见天日的方寸之地,霉烂恶臭。
太后上官月细嗅着空气里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儿,欣然道:“看来,哀家的儿媳吃了不少苦?”
老太监颠颠儿奉承:“小子们下手知分寸,晓得您要与皇后娘娘话别,只敲碎了全身的骨头,人还留着口气儿呢!”
“皇后?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嘛!”
轻呵的笑意,令人头皮发麻。
已“仙逝”十年的皇后秦明贞,正瘫在冰冷腥臭的牢中等死。
断骨之痛,每月一次,她已承受了十年。从前调琴弄曲的手指一个个关节臃肿,已连自己梳发都不能。断腿不接,生生长歪,再不能站起……
她以为,这已是上官月能折磨她的全部了。
然,十年光阴,终叫她亲眼见证了这淫妇的无耻卑劣,绝无上限!
衣衫摩擦,颦婷袅娜,上官月扬着玩味笑意,凤眸轻眯:“啧啧,咱们瑰姿昳丽的皇后娘娘,怎这般凄惨?”
昔年被先帝盛誉“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儿媳,被皇上赞为“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情敌,如今,正如坨烂泥似得,躺在她的脚底。
上官月一阵畅快。
秦明贞娇颜已毁,满是狰狞,只一双清眸澄澈,却连看对方一眼都嫌脏了心,薄唇轻启,落地成声:“荡妇!”
如木屐擦过石板,刺耳尖锐。
上官月焚了她的脸,更毁了她的一把好嗓。
只因嫉妒。
上官月嫉妒她绮年玉貌,嫉妒她嫁给木靳容……嫉妒她名正言顺站在帝王身侧,母仪天下。
是的,上官月与木靳容,罔顾人伦,秽乱宫闱。
上官月只比明贞大了五岁,却是明贞的婆婆。陛下登基,也是从她处入手,方扫平无数障碍。
奸情撞破前,她一直是明贞眼中贤淑贞静的好婆婆。
上官月扶了扶头顶凤冠,似笑非笑:“死到临头,嘴巴还是这样毒。”
秦明贞终于赏给她一丝反应,不屑轻嘲:“怎么,终于舍得给本宫一个痛快了?”
这些年,她又何尝愿意活?
上官月下了一盘好棋,利用她,灭了所有政敌。
她与人斗了一生,直到被夫君亲手送进地狱,方知自己的敌人是谁。
为这,她失子、丧家,被冠以“淫奔”、“毒妇”的恶名,幽居地牢十年,承受锥心之痛,看着真正的毒妇逍遥快活,淫她兄长、幼弟,将她家族昔日之荣光彻底断送。
她怎有脸活?
可,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都说报应,那上官月的报应,又在何处?
“是呀,”上官月似漫不经心,笑吟吟道,“陛下驾崩,也是时候叫你们夫妇合葬了。”
木靳容,死了?
秦明贞陡然一惊。
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秦明贞双眸转厉,灼然盯向云淡风轻的上官月,“你宰了他?还是你的那些奸夫宰了他?”
秦明贞自不会为那个负了自己的渣滓心碎,她只是心惊。
上官月有许多情夫面首,木靳容不过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