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追悼会场忙了一天回到部队,因为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所以杜毅江特别回了趟办公室取文件。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时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那种感觉他至今都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她就像一束光骤然照亮了他已濒临奔溃的世界。
他一遍遍的说要送她实际是想找个人倾诉。因为除了她没人了解他的痛苦。这种痛苦就像无数个细小的虫卵,无声无息地窜进身体里直至骨髓。
看着这样的他,甜橙既内疚又心疼。伸手拉近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她特有的气息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杜毅江紧绷地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倦意也随之扑面而来。
他终于睡着了。看着他浮肿的双眼甜橙整颗心被揪得生疼。这样的杜毅江让人好心疼。
天刚蒙蒙亮杜毅江就醒了。看到对面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忍住了想要抱紧她的冲动。一夜的过度悲伤使她的面容憔悴不堪,好似一朵被骤雨打弯了的花让人心生怜爱。甜橙睡得很浅,以至于杜毅江刚起身她就醒了。
跟着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甜橙满面倦容的问:“要走了吗?”
杜毅江应了声,问:“你去吗?”
停顿了几秒,甜橙点了点头。
灵堂设置在殡仪馆南区的大礼堂里。内场布置的庄严肃穆,四周摆满了花圈和挽幛。正中央的墙上那一行黑底的白色大字显得尤为醒目。追悼会还未开始会场外就已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身着军装的人们分列在会场两旁,静静地守卫着正中央那被白色菊花包裹着身披国旗的人。
甜橙跟在杜毅江身后排在前来吊唁的人群里缓步向前靠近。透过人群,视线逐渐散落开来,何耀琦静静地躺在透明的盒子里,一身军装一如当年般英姿勃发。甜橙眼前的画面仿佛静止了一般,直到泪水浸湿了眼眶...
杜毅江和战友一道并排站立在何耀琦身前,脱帽,敬礼,三鞠躬,献花...完成这一系列仪式后杜毅江走到何耀琦父母身前。这是甜橙第二次见到何耀琦的父母,上一次还是数年前在姥爷的葬礼上。当时是何耀琦陪着他们一道来的...可现在...再看眼身后“熟睡”着的人,甜橙像被捅破了泪腺似得不住落泪。
杜毅江握了握她的手,而后轻轻地松开。他满眼含泪的看了看她,那目光里既有悲伤又有安慰。她站在那儿听着他低头一遍遍的同何耀琦的父母说着“对不起。”每说一遍甜橙的心就跟着泛疼。
何耀琦的父亲走过来扶起他,深深叹了口气:“你尽力了,不怪你。”
何耀琦的母亲抬起头来,眯着红肿的双眼缓慢地打量杜毅江,接着视线转向了甜橙,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的重新垂下头去。
追悼会上,何耀琦生前所在部队的长官做了最后致辞。何耀琦的父亲一身军装威武挺拔的站在那里。花白的头发,疲倦的神情下是一个痛失爱子的平凡父亲。告别式结束,在儿子被推进火化间前的最后一刻,这个伟岸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他眼睛里缓慢而均匀地流下来,一颗颗的拍打在了儿子胸前的军功章上。
火化间只有亲属可以进入,其余人被安排在别间等待。房间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台显示屏,从上面可以同步看到火化间里的一切。杜毅江站在人群的最后边,看着何耀琦被缓缓推入火化炉...甜橙伸手抚上他的背,他转过来抱住她,难过的把脸埋进了她的颈肩。甜橙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默默地给予他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