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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平安是福(3)(第2页)

    整一个月的天气都格外的好,蓝天白云,阳光明媚的。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甜橙找到了老人。老人穿着一身青灰色的棉衣盖着毯子安静的坐在轮椅里晒太阳。

    “陈爱芬!”

    护工喊了声老人的名字,老人听后微微偏头朝他们看了过来,随后又慢悠悠的转回头去。护工嘀咕着:“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次从医院回来以后就不说话了。问她话也不吭声,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甜橙走上前,在老人身边坐下。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出去,窗外什么也没有。甜橙陪着她坐着,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发呆。阳光下她们俩的影子被分离,合拢,再分离,再合拢....

    许久之后老人慢慢地转过来,抬起眼皮看着甜橙。甜橙也转过头去,四目交汇的那一刻她看到老人的嘴角扬起了一记浅浅的微笑。那笑容逐渐放大,最后停留在了眼角。那一天,甜橙什么也没做,她就这样静静地陪伴在一个陌生的老人身旁,直至窗外暮色苍茫。

    接下来的一周多时间里,甜橙一共去了养老院三次。养老院的分布由外至内一共划分为四个区域。最靠近大门的楼里,住着的是那些行动与生活能够自理的老人。第二栋是那些有病痛在身,行动略有不便的老人。再往后的第三栋,住着的是因为病痛无法自行行走与生活的老人。最后的那栋楼几乎每扇门窗都被坚实的铁条焊接住。工作人员介绍说,这里头住着的是那些神智不清或已经处于最后弥留之际的老人们。

    山脚下的四栋楼里,划分出了人生最后的四个阶段。他的存在既残忍又现实。这里头的每个人都曾年轻过,璀璨过或熠熠生辉过。可当岁月流逝,繁华褪去,我们剩下的只有那一副日渐衰老的容颜与力不从心的身躯。

    第三次见到老人时,她正坐在床上吃着护工喂到嘴边的米糊。见到甜橙的时候,她笑了笑然后继续吃米糊。

    一周后,老人因肺癌离世。

    面对老人的离世,甜橙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难过?有。遗憾?或许。怜悯?不知。对于这个不曾有过任何言语交流的老人,甜橙有很多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老人的女儿在医院的临终关怀室外见到了甜橙。甜橙不知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但她说:“我见我妈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接过她递来的粉色小纸片,上面用铅笔颤颤巍巍的写了两个字:谢谢。

    老人女儿说:“我母亲重男轻女了一辈子,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视为宝贝的儿子连最后一眼都不愿来看她。”

    送老人来医院的养老院工作人员说,老人其实前一晚就已经不行了但还是硬撑着熬到了天亮。大家都说她在等,等着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天快亮的时候养老院通知了老人的家人。老人女儿最先赶到然后催促着自己弟弟赶紧回来,告诉他老人在等他。可最后等来了一条冷冰冰的短信。

    工作人员A说:“干我们这行的真的看了太多世态炎凉,这些事儿都已经习惯了。”

    工作人员B说:“她儿子在短信里说‘我刚吃好早饭准备出发,没走我也慢慢来了,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上个星期也说不行了,结果还撑了那么久,估计一下也死不了。’呵呵,真的....哎....”

    大家还说,老人走前深深地叹了两大口气....或许她直到人生最后一刻才看明白,这辈子她怕是养错了人!

    大家说,老人走后过了好几个小时她儿子才不紧不慢的赶到。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怎么还放在这里?还不拉走!”

    那天,在新闻稿的最后。甜橙在结束语处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像花开了一季又一季,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这个世界终究只是个平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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