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度假村回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何青泽都忙得脚不沾地。堆积下来的工作,新开发的项目,需要不断优化的已产出业务,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他只要投入其中,整个人就像入了迷,身心都沉浸在里面,工作的时候,就算是旁边大楼着火了他都不一定能发现。
相比于每天不是窝在办公室就是在会议室开会的何青泽,林升同样被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所震惊:“什么?钟仪要结婚了!”
“嗯,”午休的时候,小雨分发着请柬:“就下周了,她已经请了婚假,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们的。”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下周就结?怎么这么突然?她跟谁结婚?要结婚要上班有什么冲突?为什么就不来了?”
小雨把林升拉到一边,低声道:“好像就是其中一个相亲对象吧,而且是奉子成婚,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小腹隆起,可能有三四个月了。”
林升深切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不仅不可貌相,她回忆了一下,好像身边挺多这样反差极大的人,往往看起来越是文静保守的人越会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林升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像一个为了朋友不管不顾,贸然出头的义气小姑娘,结果现在,钟仪结婚的事情还要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得知。
下班以后,林升忍不住去想小雨口中的三四个月,她把时间拉回钟仪的刚怀孕的那一段时间节点,慢慢回想那个时候,自己和她,以及身边的人都在做些什么,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钟仪看起来都极为正常,与平时并无什么不同,那她的父母呢?闪婚闪怀都有可能是因为爱情,但她的父母不可能没在里面充当一些强迫的角色,钟仪耳根子软,愚孝,性格怯懦,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林升摇了摇头,不知不觉身边的公交车站已经挤满了人,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428路都过了四十分钟还没来。
*
钟仪的婚礼定在市里一家很有名的五星级酒店,林升去的时候新娘子和双方父母都站在门口迎宾。
这样的婚礼,父辈们来的亲戚朋友反倒要比当事人的朋友来得要多得多,大部分都是男方的父母在寒暄,看到林升的时候钟仪眼里一阵雀跃,林升走近送了礼金,拉着钟仪的手说:“你今天好漂亮。”
钟仪的耳根子都开始泛红,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回应,这样的场合她本就不惯,再加上一番精心打扮,穿得又隆重,既怕出风头又怕无人欣赏,举手投足都带着扭捏羞怯,林升看她不自在,也没跟她多说话,笑了笑就往里走了。
钟仪的父母站在一边同样有些畏畏缩缩,木讷地收着礼金,无论对谁都只管傻笑。相比之下,钟仪未来的公公婆婆就熟稔大方得多了,特别是挂着新郎母亲挂饰的女人,相当泼辣老练。看着林升走进来,不管认不认识,话就先说开了:“这姑娘长得可真白净,钟仪的朋友是吧?来来来,别客气,往里坐。”挽着林升的手就往里带,送到里面后又转身挂起笑容招呼新进来的人。
中规中矩的婚礼,新郎长得有些胖,站在钟仪旁边衬得她更娇小玲珑、小鸟依人了。新郎似乎很享受这种依附的感觉,看着钟仪笑得一脸娇羞就露出享受的神情。
冗长的仪式还在进行,台下的来宾有些已经按捺不住了,旁边一桌渐渐开始高谈阔论,隐隐听到一些“甲方”“工程款”之类的词,男方的父母都是建筑承包商,想来那些人应该是他们生意场上的朋友。
开席后,钟仪换上一身敬酒服出现,新郎新娘和双方父母开始敬酒。因为不是周末,不少人吃了几口就开始离席,新人还没敬完酒有些桌子都走空了。
敬酒的队伍走过来,这一桌都是年轻的同事,气氛总算没那么虚以为蛇,但新郎妈妈一开口仍是一副官腔,“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王波和钟仪的婚礼,大家都是朋友,以后还要多多指教,祝大家身体健康,事业有成,财源滚滚。”祝酒词张嘴就来,一连着说了十几个成语都不带喘气的,说完一仰头把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有了这个话事人带头,其他人也就没再说什么,在林升一行人的“新婚快乐”声中都一起干了杯。
下午的麻将林升自然不会参与,王家妈妈给钟仪的同事都派了一辆车,安排了一个司机送他们回公司。
车上,树影闪过,林升收到了何青泽的信息:婚礼结束了吗?
林升:结束了,现在在回公司的路上,你怎么没来?
何青泽:我今天有事,这一段时间都挺忙的,晚上带你去素食餐厅怎么样?
林升打了一长串字,诉说这场婚礼带给她的不适感,想了想又把字一个个删掉,最后回了一个好。
何青泽看着对话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亮了很久,最后却只回了一个“好”,他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林升:没事,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何青泽已经一连在公司住了好多天了,结束时每每总是深夜,从工作中抽离出来之后他总会试探着下楼看看还有没有人在加班,可每次都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拿出手机又想起林升糟糕的睡眠质量,最终作罢。
第二天早上,”砰“的一声,魏子川一把掀开办公室的门,裹挟着一些风尘仆仆,从旁边的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就开始猛灌:“妈的,飞机延误了五个小时。”他在何青泽面前伸出手指头夸张地比着,“你能想象吗?上了飞机才通知延误,坐上面干等,什么事儿呀?我都两天没合眼了,这次你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