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珂从沙发上坐起来,越说越激动。她太心疼周雪岑了,这些天周雪岑所受到的煎熬和创伤,也许用一辈子都无法愈合。这个时候最需要自己的男人出来呵护、疼爱,为她遮风挡雨。
张珂的情绪变化让向北感到意外。他原本以为大家只是好朋友,平时见面聊天都是礼貌客套而已,可是今天张珂说话却像母亲训斥儿子一样。向北听完非但没有一丝反感愤怒,反而欣然接受。他并未解释什么,在家人面前,他心里只有负罪感。
“张珂,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跟我说话……你别误会,我是想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清醒过来。我想知道诺一的葬礼怎么定的,时间、地点……我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葬礼定在这周六上午9点,河东市殡仪馆。”张珂说,“对了……我也通知你跟雪岑的父母了。虽然老人家年事已高,而且身体都不好,但是我们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通知他们。”
“你这么做是对的。”向北心想,父母曾经引以为豪的儿子,现在到了这般地步,如果那天见到他们,该怎么面对?
中国有很多地方,小孩死了通常直接火化,不举行葬礼,因为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往往会导致孩子的父母过度悲伤,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者,中国的传统丧葬文化讲究的是寿终正寝,对于幼儿来说,去世后应当尽早下葬、入土为安。
但是也并非完全如此,至于如何安排后事,因人而异。也有不少父母觉得应该为离世的孩子举办一场像样的葬礼,以表达对他的思念之情。向北和周雪岑就是这样想的。
还有两天时间,向北要做一些准备。该准备什么呢?向北想了又想,在一张纸上罗列出来。
休息了一会儿,向北又给曲长国打了电话,他想知道关于案子的最新进展。
“向北,是你?!”向北的来电,让曲长国感到意外。
“是的,曲总。”
“你现在在哪?”曲长国直接问道。
“这个……我还不方便说。”
“怎么,对我也不放心吗?你这两天怎么样?我一直联系不上你,听说警察在到处找你。”曲长国压低声音。在单位,向北成了敏感词,所有人都在派队表态,急于跟他划清界限。
“我没事,曲总。给你打电话,不会让你为难吧?”
“看你说的。我曲长国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们是兄弟,有什么怕的?”
这一点向北确实清楚,一如既往的爽快。要不然,向北也不会跟他打电话。
“我的案子,报社有没有新的情况?”
“向北,你这次麻烦大了。知道警察为什么会大费周折要找到你吗?”曲长国解释,“原本你的事情很好处理。但是因为传到了网上,而且此事牵扯到北江晚报,市里自然很重视,我听说上边在内部会议上拍了板子,对宣传部门和公安部门的负责人大骂一通,要求他们各司其职、尽快破案,消除舆论负面影响。基于这一点,报社为了表现出有作为的姿态,主动向公安机关报案。”
曲长国将警察抓捕自己的原委道出,让向北对这件事的脉络又清晰许多。怪不得罗雨辰这么不遗余力地找自己,原来有这么多内幕。哎,该怎么办呢?事情到了这一步,怎么做都难受。
“看来于崇明上次去医院跟我摊牌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向北说道,“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会去自首的。到时候,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全盘托出。”
“全盘托出?什么意思?”曲长国问道。
“举报信很多内容与我无关。”
“那又怎么样?赵庆东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到你身上。”
向北无语。倘若真是这样,自己的确毫无办法。胳膊抗不过大腿,这是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后的普遍规律。
“向北,我也要向你道歉……”曲长国犹豫几秒钟,“当时报社领导开会讨论对策时我也在。社长、于崇明他们要求大家表态,对于把你的案子交给警方处理这件事,我没有反对。因为即便是我反对也没用,现场七八个中层领导,多数都是的。但是如果我反对了,可能我在报社也没有立足之地了。你要知道,给一个强势的领导‘打工’,咱们只有职位不同的区别,风险都是一样的!”
“可是到了警察那里,有些事情他们能撇得清吗?”向北原本已经做好撕破脸皮的准备,但是听到曲长国这么一说,他更加气愤,“举报信中涉及的内容,警察尽可以去查,看看到最后是谁的问题,就拿前年的企业污染事件来说,举报信说是我借这次调查向对方推销报纸。这背后是谁操控的,某些人心里还不清楚吗?当时特意给我发了一笔年终奖,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这笔钱的来历。现在我才弄明白,这他妈的是封口费!”
“兄弟,你可别意气用事,最终反而伤了自己……”曲长国说道,“再者说了,你说这些有真凭实据吗?”
“我当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自然没想着留什么证据,”曲长国提到的,也是向北所担心的,“但是我相信警察只要去查,总能查得到吧。”
“查得到?你就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