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多了,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三四十分钟。难道是周雪岑临时有事不能来了?那也得给我打电话说一声吧,还让我在这里傻等,连晚饭都没吃!
陈继洲越想越来气,他关上办公室门,在大楼里随意转悠,手机忽然响了,是一条短信。陈继洲打开一看,是陌生号,内容是:我下车了,20分钟到报社。
不用猜,肯定是周雪岑。20分钟,时间还多,继续溜达吧。
这个时间,多数楼层已经是黑乎乎的一片,尤其是陈继洲所在的行政部门楼层,大家按时刷脸打卡,到了下班时间就变得空荡荡的。想在单位里碰到个活的,最好的去处就是五楼记者大平面。大平面也已经漆黑,除了值班工位的两盏灯亮着。
陈继洲看了看总编室的几间办公室,曲长国的灯也亮着,果然够勤奋。
他敲响了曲长国的门。
“老陈,你咋还没走啊?”曲长国赶着准备材料,连头都没抬地问道。
“哎呀,别提了,还是因为向北案子的事情。”陈继洲叹息。
“向北的案子?至于这么着急吗?都已经查了好几年了,也不差这一天啊,”曲长国劝他,“老陈啊,你年纪不小了,得注意身体。”
“没办法,向北的妻子周雪岑正在往这里赶。我本来想跟她说换个时间,可是她那么急切,我也不好拒绝。”陈继洲说道。
“你啊,就是个老好人,”曲长国放下手头的材料,“对了,说起向北的事情,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觉得这次翻案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好说啊,两年了,上边一遍遍地查,一次次没有结果。”陈继洲感慨道。
“其实你我都清楚,之所以每次都无果而终,都是因为那两个人。现在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这件事查起来应该就没有那么难了吧。”
陈继洲明白曲长国口中的那两个人是谁,一个赵庆东、一个于崇明。这两个人的离开,对于案件的推动自然有好处,但是要想真正逆转,还需要确凿的证据。这些证据,一直都很难拿到,举报信涉及的事情都是陈年往事,除非当事人主动交代。不然是很难查清的。
“现在来看,一切都是未知数,也许有一个机缘巧合,能够让这个案子破题,”陈继洲分析道,“不过,以我对刚刚上任的夏侯社长的了解,也许这次能够破冰。”
“那真是太好了,向北真是太惨了。”
“不光是他惨,他的家庭不也很惨吗?孩子没了,我还听说她为了打官司,把房子都卖了,自己落得了给别人当月嫂打工的下场。真是世事无常啊。”
虽然一直没办法跟周雪岑直接接触,但是陈继洲这两年一直在了解向北和他家人的情况,对于周雪岑的遭遇更是了如指掌。
两人交谈正浓,门外有人匆匆经过。
“这大晚上的,谁还在外边,这么不老实?”曲长国不悦,这嘈杂的动静直接打乱了两人谈话的节奏,真是太没有眼力见儿了,“谁在外边呢?”
“是我,曲总,嘿嘿。”
是个女生的声音。不用猜,肯定是罗方伊,嘿嘿是她标志性的笑声。
“怎么了,小罗,今天你值班?”曲长国问道。
“是的……曲总,没时间跟您说了。我得赶紧下楼。”罗方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头也没抬。
曲长国和陈继洲走出办公室,来到她的工位。
“你啊,总是这么着急忙慌、火急火燎,又出啥事了?有突发事件?”陈继洲问道。在媒体圈子里浸淫了几十年,这种职业敏感性已经渗透到他的骨子里。
“我刚才从楼下经过,看到门口有很多人,我凑上去一看,是一起车祸。”
“车祸?这种新闻你也跑?咱们北江晚报社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陈继洲笑道。
“车祸严重吗?有没有人员伤亡。”曲长国毕竟在副总编的岗位上这么多年,对于新闻的敏感性更强。
“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被撞者当场死亡。呃,也巧了,车祸就发生在咱们楼下。”
“那你这新闻抢得可是有优势啊。”陈继洲说道。
“哎,抢得再快有啥用啊,怎么都快不过微博、朋友圈还有那些自媒体平台。”罗方伊感慨。但即便如此,这活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毕竟,自媒体有自媒体的活法,传统媒体有传统媒体的活法。
作为一家纸媒,北江晚报抢这样的新闻,一是为了给第二天的版面提供素材,二是为了给它们自己的官网和客户端提供即时更新的消息。从这一点上来说,无论新技术发展到何种程度,时效永远是媒体的生命线。
“现在路上车多,注意安全!”看着罗方伊跑远的背影,陈继洲大声提醒。
“照片、视频都拍一些,明天挂客户端。”也跟着叮嘱道。
“知道啦。”罗方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