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骗我吗？你从没有这么紧张和不安，我在宪兵队见过无数这样的表现，他们都无一例外的身藏秘密，茂川秀夫从没有怀疑错，你一直和曾彻有联络，你之所以这么害怕，是怕你们的身份被揭穿！”

    “我没有！我真的不是！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

    玉子摇摇头：“再说多少遍也没有意义，曾彻被抓，就算是不说出你的身份，军统的资料也将会成为给你定罪的铁证。另外，还有一个事，想必你也知道，上海那边策反了一名军统高层。”

    “那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通过金碧辉从上海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个代号叫三目王的人，真名叫郑士松！”

    “是他！”李天翔头皮发麻，这个家伙可是自己的对头啊！

    玉子接着说道：“茂川秀夫盯了曾彻三年多，都没有机会下手，今天他能诱捕到曾彻，我怀疑郑士松在其中出力不小。前几天我派去盯梢的人都被茂川甩开了，我不知道他这几天做了什么，但现在想想，他应该是瞒着我和武田老师，悄悄从上海把郑士松接来了。有郑士松和曾彻两个人为证，你狡辩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李天翔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已经没有冷汗可出了，他因为害怕而浑身冰冷，心里却渐渐平静。现在他的确已经无路可走了，曾彻被捕，自己被羁押，很快就会被提审，郑士松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这个人称笑面阎罗的家伙会如何对付自己？李天翔不敢想，也不用想了，他不会去受刑，他宁可去死，也不愿意面对那些残酷的刑具。

    摆在他面前的路只剩两条，要么掏枪自杀，要么对玉子说实话，希望玉子真的会帮他逃走！

    “对不起，玉子，我一直欺骗了你！”李天翔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玉子缓缓靠在李天翔的肩膀上，眼睛直视前方，淡淡的问道：“从你开始给我做翻译，你就已经在利用我了？”

    “不，没有，是从你遇袭开始，那两个袭击你的人，是曾彻安排的，当时他还是郑士松的手下，而我只是他的朋友。是他请我帮忙，让我接近你，通过你的关系，能进入白帽衙门当个警长，帮他获取情报。土肥圆组织便衣队的时候，就是我向曾彻告密，但是我没想到你们真正的目标是现在那位满洲国王。”

    “但你也成功的击溃了便衣队，你成了英雄。再后来呢？当年在丰润的时候，暗地护送吉鸿昌进入法租界隐居的人，也是你？”

    “是顾子文，我只是帮他打了掩护，具体行动是他的人在做。我到现在为止，仍然不是军统的人，确切的说，我只是一个卖情报给军统的情报贩子。”

    “军统里有没有你的档案？”

    “我不知道，曾彻说他一直对上面隐瞒我的身份，就像八路那边一直在日军高层隐藏的潜伏者一样，我就是曾彻安排在你们身边的人。”

    “赤本的死，也和你有关？”

    “无关，我说过，我不会杀他，也不允许有人在津沽市杀他，那件事我真的没有参与。”

    “刺杀张敬勇呢？”

    “是我和曾彻做的！”

    “这么说来，你一直都是帮他们打掩护的？”

    “没错，以我的身份，不可能亲自出手去杀谁，只能尽我所能去保护他们。你既可以说我私通八路，也可是说我是军统的暗线，还可以说，我是个爱国的人。”

    玉子笑了：“你一直说，在我的心里，帝国的兴盛、家族的荣耀始终排在你的前面，现在看来，你又何尝不是把你的国家摆在我的前面呢？”

    “没错，我爱我的国家，虽然他贫瘠，他落后，他已经被你们占领了大半，但我仍然爱她，我从心里希望你们被打败，我想看着日本兵放下武器，被遣返回国。可我也同样爱你，我不止一次说过，想和你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你不愿意去。”

    “如果我走，你会走吗？”

    “会！”

    “哪怕放弃你的祖国？”

    “我已经为了保护这里的百姓忍受了十年骂名，我不认为我对不起国家。战争打成这样，固然有我们积贫积弱的因素，可常凯申的无能以及四大家族的各种贪腐也是人人有目共睹的，我为了国家忍辱负重，却又要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在他们的统治下受苦。眼不见心不烦，我在这一天，我就会继续保护这里的百姓，但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带着你离开，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远走高飞，直到这里不再是如今的样子！”

    “你让我感到骄傲。”玉子轻轻擦了擦眼角，抬起头看着李天翔：“真的，我爱的男人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有为国为民的侠义精神，同时，也愿意把自己的家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一点，你比很多军人做的都好。”

    “如果你们日本人能把家庭看做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那么这场战争很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经济衰退、大地震、股市崩盘，这些都可以用你们勤劳的双手去对抗，就像我的同胞这样，面对你们的入侵，他们会奋起抵抗，同样也会保护自己的家人。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国家有难了，让女人去做南洋姐挣钱，让男人去当兵侵略别的国家，破坏他人的幸福。”

    “可战争已经发生了，我们又身处其中，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是你，我无法从战争中抽身离开。”

    “所以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现在不需要了，你是时候离开了，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对了，带上小玉，在那个美丽的地方等我，我会去找你们的。”

    “你要干什么？”李天翔从玉子的话中嗅出一丝不祥。

    玉子甜甜的笑道：“救你啊，就像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再救你一次！人家都是英雄救美，我可是两次救了你呢！”

    “你真的要放我走？”

    “我一向说到做到！我会放你和曾彻离开，一会儿救下曾彻之后，你带人快走，我可能拖延不了太久的时间，你让曾彻自己逃走，他有军统帮忙，应该能顺利离开。我在来之前已经给丽华姐打了电话，让她去我家照顾小玉，你一会儿直接去我家，带上她和女儿一起走，等到战争结束，我就会去找你们。”

    “你怎么帮我拖延？”李天翔仍然觉得不妥：“这种事，你能拖延的了吗？没有曾彻，你和武田将军都不会有好结果，更何况茂川秀夫怎么会让你把曾彻带走？你跟他发生火并，上面追查下来，是会要你命的！”

    “我是伏见宫亲王的女儿，谁能杀我？谁敢杀我？你照我说的做就行，我会掩护你们离开的！”

    “可是……”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玉子低声吟诵着，词句哀怨，声音惆怅，就连坐在前排的松岛和武藤两人都不禁落下眼泪。

    “纳兰词里的诗句，你觉得我是个负心人？”

    玉子微微摇头：“非你负我，只是我们生不逢时罢了，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我们初见的那段时间该多好。”

    “会的，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到时候我们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去玩啊。”

    玉子轻拭泪珠，浅笑道：“和孩子一起出去玩，想想就觉得开心。”

    “玉子殿下，前方发现不明车辆被宪兵队拦截！”开车的松岛发现前方有异，赶紧汇报道。

    玉子当即下令；“你们下车传我命令，将茂川秀夫的人全部包围，不能放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