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带着白朗宁和左轮赶紧跑去那边救人,这边毕生威带着阴锋和阳晴,以及抗团的李金鹏、冯子修走过来,对玉子说道:“玉子队长,真没想到我会带人救一个日本宪兵队的队长。”
李天翔在旁道:“毕少爷,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救的人是我的妻子,不是玉子队长,是李太太!”
玉子笑道:“对,是李太太,不是玉子队长。”
毕生威也笑道:“恭喜啊,两位历经磨难,终于是修成正果,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天翔!你快过来!”远处的海棠朝这边大喊道;“曾彻不行了!”
李天翔闻言赶紧朝那边跑过来,玉子等人也随后赶来,就见曾彻躺在车厢里,在他的身下,压着夏梦川,夏梦川的右手瘫在一边,手里有刀,刀上有血,他在临死前真的割开了曾彻的喉咙,而曾彻因为失血过多,也已经失去了生命。
“兄弟!”李天翔跑过去一把拉起曾彻的尸体,尸体尚有余温,李天翔拼命的摇晃着曾彻的尸体,大吼道;“兄弟!你醒醒!别睡啊!”
“去死吧!”
曾彻尸体被拉起来的瞬间,被曾彻压在下面的夏梦川突然一跃而起,右手的刀照着李天翔的心窝猛刺过去。
“小心!”玉子一把推开李天翔,自己则被夏梦川的刀刺中心脏。
玉子并没有管自己的伤,双手持枪用尽全力对着夏梦川连开数枪,将他击毙。
李天翔只能放开曾彻,扶住玉子,这一瞬间他接连失去了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简直要疯了!
“玉子!你为什么……”
“我是故意的!”玉子的声音渐渐虚弱:“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让我说完,我在办公室的抽屉里,给你留了一封信,你去看看吧,那里有我要说的话。即使没有夏梦川,我也会自杀的,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和父亲,我不愿意在痛苦中继续纠结,请允许我做出的这个自私选择。最后,你要好好的活着,不要放弃生命,我们的女儿还要拜托你来照顾呢。永别了,夫君……”
“玉子!”李天翔疯狂的喊着玉子的名字,却怎样都不能唤回玉子的生命。
李天翔后背靠着汽车,怀里还搂着玉子的尸体,身边还有曾彻和夏梦川的尸体,李天翔不停的用头撞击着汽车,他的脸上全是泪水,嗓子也已经嘶哑,他从未如此痛苦过,这些年的隐忍、委屈、难过全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他痛哭到昏厥,头也撞的满是鲜血,海棠朝身边的白朗宁和左轮说道:“你们留下布置现场,把这里伪装成我们与茂川秀夫联手的迹象,一会儿鲍真司令的援军就会赶来。”
李金鹏和冯子修还在一旁痛哭流涕,曾彻一直是他们的榜样,是他们的领袖,今天惨死在此,他们也是万分悲痛的。
“李金鹏、冯子修,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你们也马上离开,赶紧收拾东西转移,无论是津沽站还是抗团,都要马上撤离津沽市!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
毕生威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的吗?”
“有!你给白朗宁他们留下一辆汽车,方便他们撤退,之后你和阴锋、阳晴去找张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玉子应该把张东跟童人骏放了!”
“她为什么放人?”
“玉子既然决定以死来摆脱苦恼,肯定会在出发前给李天翔留下后路,他带着李天翔来这,是为了要逼李天翔说实话,希望他能向自己坦白所有事,这样她就能安心离开了,就算最后是她的部队大胜,她也会把所有手下灭口,放李天翔逃走。
她从没有想过让李天翔去死,所以他一定会给李天翔制造不在场的证据,这里没有活口证明李天翔出现过,放走张东和童人骏,让他们证明李天翔跟他们一起被释放,李天翔就有了合理的不在场证明。”
“不对!”毕生威还是有疑问:“如果玉子是在临行之前放走张东和童人骏,又怎么会把李天翔带来?而且还让他回去拿信?”
海棠道:“因为那封信很可能会救他的命!玉子自知必死,有些话怕没有时间说,所以应该是把自己为李天翔准备的后路写在了那封信里,李天翔拿了信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毕生威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照海棠的命令,带着阴锋和阳晴两人回城去找张东,海棠亲自开着玉子的汽车,将李天翔放在车里,返回日租界,去拿那封信。
回城的路上,李天翔苏醒过来,哭到昏厥的他醒过来之后仍然还在流泪,玉子的死实在太过突然,或许在玉子的心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个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但对于李天翔来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失去了曾彻这个兄弟和玉子这个和他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的女人,他太难面对这个现实了。
他很想坚强的止住眼泪,泪水却总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好好平复一下你的情绪,玉子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一会儿你要去的可是宪兵队,就你现在这样子,进去就是个死!”
“死……我现在还怕死吗?”
海棠把车停在路边,回头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怕死?就因为曾彻死了,玉子也死了,你就不想活了?张丽华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你洗衣做饭,什么都不计较,连名分都不要,每天提心吊胆的陪在你身边,你就这么死了,想没想过她的感受?还有你的女儿,你是一个父亲!别忘记这个身份,玉子已经不在了,她的女儿还需要人照顾,你想把她托付给谁?让张丽华一个人拉扯着你和玉子的女儿长大吗?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还有没有一点担当?”
“换做是你,你又……”
海棠喝道:“换做是我?你以为我没经历过?你忘了当年我师兄王梓祥是怎么死的了?他跟我从小在一起长大,几年未见,终于再次见面,他又被人害死,你能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我有没有跟你一样颓废下去?
还有刚才,为了夺回曾彻,我请潜伏在三义居据点的同志在半路拦截,我想你应该看到战场的情况了吧?为了救曾彻,三义居的三位掌柜全都牺牲了!整个据点就只有受伤的左轮和白朗宁两个人活了下来!我失去了这么多同志,我有没有跟你一样在这哭?
你现在给我打起精神来,像个男人一样去面对这一切!我们的路还很长,要经历的事还有很多,甚至没有时间难过!司令部就在前面,趁着天还没亮,赶紧解决这件事,别再耽搁了,迟则生变!”
李天翔将眼泪擦干,尽量打起精神,整理了一下衣服,从车里走了出来,一面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一面缓缓朝宪兵司令部走去。
门口两名站岗的宪兵并没有拦住他的去路,反而一见他来,就用日语说道:“李局长,请!”
李天翔暗道:“莫非玉子已经交代好了?可临走的时候没见她在门口跟值夜班的打招呼啊?”
李天翔朝两人点点头,挤出一个微笑,从大门走了进去,然后一溜小跑直奔玉子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口并没有执勤的守卫,李天翔轻轻拧了一下门把手,屋门没锁,他悄悄推开屋门,从门缝溜了进去,再将门轻轻关上。
“你回来了?”
李天翔身子一震,差点叫出声,说话的人正是武田毅!李天翔回头一看,武田毅正坐在玉子的座位上,手里还摆弄着一封信。
李天翔怒道:“你为什么偷看玉子的信!”
武田毅从抽屉中拿出另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这封是留给你的,而我手里的这封是玉子写给我的,这封信我看了,你那封我没动,我不想看,也不愿意看。”
“将军您为什么回来这?”
“是玉子让我来的,她已经预知到自己的死亡,并且留下了遗言,你来着也是玉子让你来的吧?”
“是。”李天翔并不隐瞒,而是走到武田毅面前,拿起桌子上的信。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武田毅淡淡的念完欧阳修的这首《浪淘沙》,缓缓站起身来,对李天翔说道:“天亮以后把你的辞职报告交给我,孩子还小,需要有人照顾,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好父亲。”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李天翔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武田毅则走出了玉子的办公室,轻轻关上房门,把李天翔一个人留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