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东西？”

    弥尔顿推了推眼镜，“你在说谁？哦西里斯的后代，虽然你是威尔的后人跟随了他的脾气，但是作为一位淑女，还是不要使用如此粗鄙……”

    “闭嘴，回答我的问题。”

    怒气让艾米莉亚暗红的双瞳像是烧着了的火，喉咙里响起野兽一样的低吼，“不然烧光你一头绿毛。”

    弥尔顿推眼镜的手顿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看她。

    “杰西多尔那个狗东西，对你做了什么？”

    艾米莉亚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

    弥尔顿怔怔看了她一会儿，清澈的绿眸闪了又闪，而后终于化作了震惊，他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是你。”

    他唇角抽动了两下，似是想笑又像是想哭，双手无措地挥动了两下，最后索性一把扔掉眼镜，仿佛摘掉了什么面具似得，捂着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艾米莉亚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之后才别别扭扭地抬手虚虚地点点他肩窝，“这么大了还哭，羞不羞。”

    弥尔哭了好长时间，眼泪跟喷泉一样哗哗地往外喷，艾米莉亚叹了口气，托着脸颊蹲在旁边。

    她忽然想起这里还有个人，扭头去看那个闷葫芦，却见他远远地盘腿坐在角落里，正盯着手上那个水晶瓶子发呆。

    看他好像一时没什么大问题，艾米莉亚又把脑袋扭回来继续看这个哭包。

    好一会儿，弥尔才打着嗝儿安静而来下来，一双绿眼睛都变成了兔子眼，水汪汪红彤彤的。

    “哭够了就继续说吧。”

    这么一打岔，刚刚急怒攻心的艾米莉亚也冷静了不少，她腿有些蹲麻了，换了个姿势坐下来，点了点下巴提醒。

    弥尔顿揉揉眼睛，他看起来仿佛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眼角眉梢都带着些羞怯的笑，右边脸颊凹出一个小酒窝。

    “我太高兴了，没想到还能看到你，我完全认不出来，好神奇啊，你竟然也能……”

    终于不再是故作成熟的语气，弥尔顿恢复了少年时期那喜欢一口气不停碎碎念的样子，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废话少说。”

    艾米莉亚无情地打断他的赞美，“说正事。”

    弥尔挠挠头，低头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又捡起眼镜戴到脸上，这副银丝边的眼镜一上脸，他看起来就沉稳了很多，他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尤带鼻音，语气却也再度平静了下来。

    “当年我其实是一早就决定了的，等大典结束，就跟威尔一起离开这里，然后继续和你们到处旅行的。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也不喜欢争权夺利，我喜欢看书，喜欢研究各种新奇的东西，跟着你们我能看到很多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弥尔微微垂着头，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有些沮丧，“但是大典结束以后，威尔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我去问亚瑟，亚瑟也摇头，我以为他打算独自离开，就想着就算他走了，时不时地应该也会再回来看看，所以就暂时留在王城等。”

    “可是等了两年，威尔还是毫无消息，王城的生活我实在无法适应，每天都要应付很多人，我不想理他们他们还是一个劲儿往我眼前凑，每天还得进宫参加我听不懂的御前会议，很多人都变得很陌生，尤其是杰……陛下。”

    “后来有一天，希利尔说他打算递辞呈离开这里，我就和他们一起向陛下提出辞职，没有了圣骑士这个身份，我觉得轻松快乐很多。”

    “辞职之后我一时不知道干什么，正考虑是不是到处走走的时候，收到了陛下的召唤，他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问我要不要试着去创办一所学校。

    他说，我的学识与知识这样荒废太过可惜，如果我顺利地创办起第一所魔法学院，他会以帝国的名义给我提供资助，我能搜集到很多以前一直想要的孤本古书，也会有机会得到各种珍稀材料进行研究，同时还能为帝国培养出更多优秀的人才来让我们一手建立的这个国家变得更加强大，我曾经是支撑起西里斯帝国的其中一根支柱，以后也应该继续支持着这个国家。”

    “当时正茫然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我被他说动了，于是在他的帮助下创立了阿德莱德学院，学院以我的姓氏命名，第一批孩子很快来了，我很高兴，感觉自己终于有了用处，不再是明明什么也没做就因为跟着威尔所以连带着被别人尊敬，而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孩子们仰慕我的学识而来到这里，是为了我这个人而来……”

    “那时候我很感激杰尔大哥的……”

    他不知不觉又用回了最开始的称呼，不再叫那个人“陛下”了。

    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下去，“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一切虚伪的假象都粉碎了。”